初秋了,天不觉有些凉了,独立于医院部的服务台前的我,愣愣地发着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品的味道,强烈而又刺鼻,白花花的墙壁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边上一扇硕大的窗户外黑压压的一片,只远处一些忽明忽暗的灯光孤寂地守望着。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铃声响起,隔壁房间里走了三四个护士,急急地向走廊尽头快步走来的医生叫道:“呼吸道12房!”说着,几人一并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怎么了?我跑着跟了过去。病房内一位老奶奶躺在床上抽搐着,面色赤红双目紧闭,嘴张得很大,似乎要吸进什么,又像是要吐出什么,时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音如抽出柴草般嘶哑、干涩。医生迅速把病床折叠起,吩咐护士把她推出房门。这时,一个护士冲进了房门,带来了一大堆仪器,赶紧给病人装上。
医生一边推着病床快跑,一边叫走廊上的人让开,我没反应过来,被挤得一踉跄。两三个亲属紧随其后,又有几个人从别处跑来,都不住地问道:“什么情况?她怎么了?有危险吗?”我也走上前,想进一步探听情况,却发现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很快他们便都一言不发;老奶奶则痛苦地拧着眉毛。面容如皱紧的纸团,消失在电梯中。
亲属们大多跟着从楼梯爬上三楼,有一两个人仍等在楼道中;我仍伫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听到隐隐约约的抽泣声,看到楼道里有两个男人默默地抽着烟,昏黄的灯光下,惨白的烟气缠绕着他们的头顶。
看着他们,我不禁有些感伤,但更多的是愧疚。我是来看望外公的,外公患了肺炎;而我是本不愿来的,阴森森的医院有什么可呆的。外公倒是看不透我的心思,仍不停地和我攀淡,还时不时的使唤我几下。我不愿这么无聊地被支配,也有些生气,埋怨父母把我带来。于是我愤愤地来到了大厅。
可是,偏偏发生了刚才一幕,我发现失去一个人是多么容易,天长地久又是多么不切实际。外公曾陪我度过美好的童年,他屋旁的菜地,房里的小车,门前的小马扎仍印在我脑中。而今,他已七十岁了,年老体衰,脑子有时也不大好使,我却没有回报过他,甚至没有真心陪伴过他,反而冷漠、生气……这是多么大的过错!总有一天,我们都将老去,而那时,陪伴我的是亲人还是回忆?
不早了,回去看看外公吧!我忽然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奔向外公的病房。走近病房,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招呼道:
“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