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转眼匆匆,犹记得新年时说的迎接二零二零,抬头一看日历,已是七月。
进入初二是件自然的事,只不过换了几本新书,在胸卡的“班级”上加了一横,换个楼层。那时欣喜地想,不再是这个校园里最小的了,会有人叫我一声学姐。随着作业增加,时间难言“充裕”二字,唯一可以放松下来的,反倒是期盼从前隐有些恐惧的体育课,在红色跑道上,只顾没头没脑地跑,或与友并肩,向着终点,一切压力抛在脑后。
上完自习,进校车时,司机阿姨看到我,有时便带些苏州口音说“你来啦?”我微笑,点点头,只是平常的一句话,在疲倦一天后的落幕,却颇有些安慰。早晨起来出了校门,常常看到她站在空地上活动着手臂,笑意挂在嘴角。晚上下课,她总是拿着拖把,带着手套,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玻璃窗也干干净净的,同学们落下的东西没有不见过,第二天准能听她问“昨天谁丢了本子呀?”一年来,那辆黄色的校车从未迟到。
回到宿舍,宿管阿姨大约五六十岁,总喜欢“红配绿”的衣服,却很有朴拙的亲切。走进楼梯,有时可以听见她唱“我站在草原望北京…”,声音响亮,看见我们到了,会不好意思地憨笑。阿姨嗓门很大,熄灯后有宿舍聊天,她总大声批评,原以为她特别严厉,可很少动真格—扣分。有几次小夜灯没电了,在卫生间复习,她发现了只提醒我不要聊天,早些睡觉,并不谴责。真的,那一刻,她就像光。夏日炎炎,夜晚更是燥热,她总会提前为我们开了空调,一进门就有丝丝凉爽,签到时她常告诉我们明天的天气,关怀备至。
那天在教室上课,我做完了练习,向窗外眺望。目光转到门口,看见栏杆处,清洁工阿姨穿着制服,眯着眼睛,也在眺望远方。那时我就在想,她会想什么呢?为了生计,每天劳累,她会抱怨吗?她年龄大了,看见我们这群生机盎然的孩子,是会感叹时间,还是感受活力呢?后来,我又想,不可阻止地,有一天我也会老去,成长和变老,只在一个临界点。有时在学校食堂吃早餐,也能碰见她。买饭的人一直是个长队,有些老师便插队到学生前面,她总是规规矩矩的,面色暗黄,戴着老式金耳钉,身材微胖,买了两个花卷,边走边狼吞虎咽,竟让我也有些心疼。
这些人,这些事,不起眼而又是深藏的种种小美好。人的寿命大约七八十年,她们只填充在记忆里很小很小的角落,又温暖了那个角落。初三毕业后,我大概永远见不到她们了。这学期开学时,班主任说有两位同学转学了,他们都成绩中等,不太起眼,上一次与他们交谈早不知何时,没想到竟很有可能成为最后一面……
“时光是条长长的河,在这条河里,我们游过了年少,游过了青春。”只盼有缘再相见,只争朝夕,只管奋力前行,笑着迎接初三,说“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