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升起。
药香扑鼻。
褐色的药里，细细一闻确有一股药香。奶奶端来小凳，叫我看着火，白色的气泡在药罐里翻滚又破灭。
因为又生病了，奶奶的小罐就没怎么歇下来。“快去烧开水，帮点忙。”她指使我去做事。老年人有时候就喜欢啰嗦，就随她去吧。只见她在洗手池旁熟练地将白布平放，手指翻来覆去便包成一团。短发干练的她专注地盯着锅中沸水，眉头紧皱，我就知道水烧开了。她一边熬药，不时还回过头叫我别闲着。
药材入罐，时间发酵。
她就坐在倾斜的小凳上，左手拿着一把蒲扇，轻轻地搅着微风。嘴唇紧抿，右手托着头，眼神似合非合，半露的眼神游离，扇风的手也慢慢停了下来。忽然扇子落地，她惺忪的眼立刻来了精神，向药罐望去，佯作打我的样子：“水都烧开了不提醒我站在这嘛？”我在一旁窃喜。
湿毛巾捏住药罐的两只耳朵，从灶上拎下来，缓缓将药倒入碗中。顿时，药味四溢，从鼻触苦到舌尖。
奶奶端过碗，严肃地盯着我说：“喝药的时候必须一口气喝完，嘴不离碗。”我只好接过碗，屏住呼吸仰头一饮而尽。胃仿佛在里面翻腾，苦得从舌尖打颤。奶奶递过一粒糖放在手心：“一口气喝完了好，这病就一次治好了。”她慢慢悠悠得把喝尽的药丸端进厨房，对着佝偻的背影，黑白丛生的短发，我只得苦笑。
药香依旧。
又跑进厨房，奶奶又坐在小凳上，等待新烧开的沸水煮药，慢慢的清水熬成浓药，我赶紧跑开拒绝她的好意。奶奶端着药碗眉目舒展，有老人斑的脸突然绽放：“谁让你喝了，这是明天的。”尽管还是同样的药，可前后两次嗅到的是不一样的苦，前者由舌尖苦到心头，后者从心间有甜味流露。
药香氤氲，仿佛就在昨天，而我却回不到少年，不管前路多么渺茫，适时的苦药陪伴在身边，带来亲情的甜蜜。
今日无药。
白雾却依旧升起，残留的药香扑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