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做了一个漫长而悠远的梦,梦里夜色氤氲模糊,一望无际的黑暗,无休无止的等待。
勉强撑起无力的身子,隐约中掌心蹭到了一根冰凉的管状物,瞬间惊醒,睁开朦胧的眼,低低的唤了一声:“爸,我又做噩梦了。”
安静的医院里,无人回应。原来不是梦。
抬头瞥了一眼上方,点滴瓶中液体似乎并未流逝多少,又低头望了望手腕上的表。
时间究竟在以何其缓慢的速度步履蹒跚的爬行着?那心尖上的希望,来去匆匆。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等待的煎熬争先恐后的潜滋暗长。
一阵清晰的滑轮滚动声入耳,随着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几乎低不可闻的叹息声,咳嗽声。
一位神色安详的老妇人靠坐在轮椅上,像那初雪飘落到屋檐边,安静却又无限寂寥。身体脆弱柔软的,似是一株麦田里摇曳的稻草,随时可能被大风折断。
她的后面,跟着一位低矮非常的大爷,一袭白衬衫衬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倒是可笑的紧。黑色的皮鞋泛着油光,明晃晃的耀着我的眼。
越来越近,竟是向我而来。
他微微一笑,皮肤上的皱纹几乎堆积起来,弯下腰,然后用黝黑的手向我招了招,嗓音嘶哑低沉:“女娃娃,我家老伴啊,喜欢热闹,可以让她坐在你旁边不?”
我愣了愣,抬头望了望那从容的睡颜,终是不忍心打破这美好,点了点头。
他又是一笑,嘴角努力上扬着,但面部却僵硬无比,分明看到的,是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转瞬即逝。
“她活不久了。”
似是说给我听,却更似自言自语。
蓦然呆住了,心里一阵茫然。
“那您在等什么?”
“先前是等娃娃们来看看她,之后是等死亡来的慢一点,现在只想陪她,最后陪她。”
茫然消散,只化作点点悲切,直触心底的软肋。是否对生死之事毫无执念的人,只是还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毕竟在一死字面前,任何等待都是徒劳,任何话语都不过尔尔。
“娃娃,你太小了,可能不懂,但死亡无法等待,幸福却是无须等待。”
他又笑了,满眼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