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梦想么?”
一个柔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望着远方,夕阳染红了我深邃的眸子,也染红了我眸子里的大海。
“当然。”几只海鸥从眼帘的一端飞向另一端。
“是什么呢?”我托着木制的栅栏,目送着海鸥离去。
“去远行。”
“很棒的理想,那我们一起吧,坐在夜空下,去寻一寻属于我们的星座……”我扭过头想看看她的模样却只看到了微光点点。
声音愈来愈小,好像正来自于那点点光芒。兀地,我睁开了双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清晰可见,窗帘没有完全遮住卧室的窗,外面吹着来自大西北的寒风,日前下的雪到现在还没有融化,使得天空略显微红。
我扭头朝着书桌的方向看去,靠里的一侧堆满了教辅书,靠窗的一侧只放了一盏台灯,书架上也被曾经读过的书填满,而书桌正中放着的是一本半开的书,书缝中夹着的枫叶塑皮标本在微光的衬托下熠熠生辉。夜晚醒来往往会了无睡意,于是我索性翻身下床拉开凳子坐下,片刻,我摁下了台灯的开关,顷刻间,柔和的光燃尽了黑暗的一角,使得整个卧室都洋溢着一股暖流。
随即,我起身放下窗帘:被霞光充斥的天空下,几颗星星也若隐若现,大海变成了梦中的样子,海浪披在沙滩上,木制栅栏上的纹路像极了老年人脸上的褶皱,反倒显得更加精干了,一个女孩赤脚站在岸边,纺纱裙也在半空中止不住地飘逸,嘴角对着地平线的半个太阳微微上扬,海风扬起了她的遮阳帽但被她的右手紧紧攥住,长发也在帽檐下飘扬,眼睛眺望着无尽的远方,纯澈的眸子里洋溢着金灿灿的幸福。
拉好窗帘,我冲泡了一杯腾着热气的咖啡坐下,乳白色的杯沿黏附着几个淡白色的泡沫,随后便随着流淌的苦涩消失了。我点亮了手机屏幕,一片雪景中缀着几株常青松,一只兔子向着森林的方向走去,在它的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由于夜间免打扰的缘故,通知栏仅幸存了一条道路结冰蓝色预警,我把这条通知划走便关掉了手机屏幕,兔子消失了,手机也如同死灰般沉寂着。
“天快亮了……”我吹散了杯中腾起的热气然后将剩余的咖啡饮尽,一段时间过后再去回味,舌苔上的苦涩感便几乎不存在了。
在安静的夜里,大脑对周围的感知变得越发的清晰,平常不太在意的事情此时此刻都呈现在脑中。我给用完水的笔换了芯,打开了这一天日出时分的闹钟提醒,然后挪开放在正中的书才发现书下还压着几张未完成的稿子,趁着夜深人静时,我决定在这光怪陆离的城市中,在被柔光笼罩的卧室里,在笔与纸的缝隙中,偷得一处安生。
“远行么……”我顿了顿手中的笔自言自语道。
“一个有梦想的灵魂所散逸出的光芒将会照亮人间,所走过的路也将遍洒光辉……”我开始在纸上挥动椽笔,想让墨水充斥虚无。
在高二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和朋友早早的忙完班里的事情便匆匆跑去了操场,倒也不是为了运动,只是在教室里憋得太久了。时值晚秋,操场的角落仿佛被世界遗忘了,深黄的叶无力地堆积在一起,只剩下秃了头的树孤零零地等待着什么,是春天吗?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天黑的早,等到我们坐下时,天空已然呈现出窗帘上的模样。
“入学的那天我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觉得必须让时间老人把他的宝贝降低一个档次。”朋友指指学校大门的方向说道。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有一堵教学楼的墙,学校的大门被它挡在身后了,墙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让人以为它要借一个力跃起来似的。
“赤壁赋中苏子的话就是我要说的了,所以我们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朝着梦想的方向奔跑。”
他“嘿嘿”一笑,“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去远行。”
“远行?如果你没钱呢?”
“不一定要有钱吧。”
“所以……你要干偷渡的活儿?”
“瞧你说的,让思想去远行不好吗?“
“简而言之就是做梦吧。”
“哎,凡夫子怎能体会到神的思想。”
“提醒一下,现代社会不崇尚神的理念。”
“……生动传神,你不知道生动传神么?那你的梦想呢?”
“我简单想一下……那就做一个有钱的陶渊明吧!”
说罢,我们相视而笑,那一天,夕阳没有跃起来,我们也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余晖逝去。
临走时,云帆望远不相见,日暮长江空自流。
“那就让这一幕定格吧。”自言自语中,我给文章画上了句号。
“滴滴……滴滴……”闹钟在手边发出了震动,我抬手将闹钟关掉然后起身掀起窗帘,将半个身子探在窗边,东方还是一片空白,仿佛在等待着一位巨人在它身上勾勒出世界的缤纷,于是我抬起头望向我的正上方,在这一刹那,我好像看到了江河笔下的世界:“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个字都是一颗星,像蜜蜂在心头颤动……”,万千星辰就好比理想,但我们何尝又不是为了理想而奔波在人海之中,可最后的结果却与新英格兰商人无异,使得思想在远行的道路中失去了方向感。
在挤挤攘攘的长途列车中,我们也许平凡,也许贫穷,也许不能看尽世间美景,但让思想去远行,我们就都可以看到这样一个世界:天空抖瑟着等待黎明,星辰一颗接着一颗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