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生活在偏远的山村,幼时,对于父亲在家中的付出,说实话,我从未留意过,直到长大后,一次生死的抉择才让我真正目睹了父亲的高大。
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当天夜里,我就被送进了医院……长达几十天,我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无论光明还是黑暗,我都无从知道。当自己醒来时,我像一个“废人”――不会吃饭,不会走路,甚至连“坐”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在病床上,我黯然的望向母亲:“妈,我是不是瘫痪了?”
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不动地望着窗外。
几天后,是我做手术的时候了。我们去了北京。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是父亲背着我,那天父亲走上了一辆公交车,这时,车上已没有座位了,他只好背着我在车上站着。他的一只手向背后伸去,紧紧的抓着我……车身猛烈地摇晃着,父亲的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晃。但他的背始终都挺得直直的,他如一个铁人,直勾勾地站在公交车上。汗水从他头上一滴一滴地滚下,顿时,我的眼泪如雨后春笋般地涌来……我连忙拭干了泪,此时,汗水、泪水已融为一体,浸湿了他的整个衣肩。
没过多久,我们就到站了,他脚步蹒跚地走进了医院,送我进入了手术室。待他转身离去时,那宽大的背又映入我的眼帘。此时此刻,那仿佛不再是背,他如一面明镜,留给了他女儿信心,几个小时后,我从手术室出来了――头上还戴了一副沉重的架子――螺丝已固在了头骨中。医生说,我需要到外面透透气,不过,不能碰到头上的铁架,否则,可能会导致骨头错位。这一次,父亲又背起了我,他犹如一座大山,挑起了这样的重担,并且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每一步……
后来,医生拆去了我头上的铁架。过后,我的头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包括――我的眼睛也被蒙在了纱布中。当时,我像一只被囚禁在黑暗中的鸟儿,与外面的世界几乎隔绝了……但父亲依然背起了我,向前方走去。他的背,是那样温暖,如火炉一般温暖,瞬间开启了我的心智。他边着轻盈的步子,穿过一条条街道,跨过一道道栏杆,如果,我的记忆是一本书,那么,父亲早已成为一枚书签,插在这本书里,在那本书里,有他在街道中央忙碌的、暗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