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丝丝缕缕的光芒透过模糊的世界射入我的瞳孔。我闻到熟悉的味道,电视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早餐的香味。我可以感受到窗外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各种各样的衣服在风中飘,夹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阳光打在我脸上。多么温暖的阳光啊!
外婆敲了敲门:“起来吃早饭了!”“知道了!”我伸个个懒腰,随后反锁上门,拿起放在我枕头旁的手机。
有时一放假,妈妈就喜欢把我送到外婆这儿来,一待就是个十几天。
初夏,暖风轻轻的,温暖的,甜甜的。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这就是我的故乡。
记得小时候,外婆每次去菜园收菜时,总是喜欢牵着我的手,让我在旁边等着她。我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小石椅子上,看着外婆劳作的身影。外婆收完菜了,笑着轻快地向我走来,然后再牵着我的小手慢慢地走回家。每每这时,一些一起回来的邻居总喜欢亲切地叫着我的小名:“又长高了?”我都会露出一个笑去回应他们。
耳听乡语如故,眼见乡亲如旧,这是我对家乡最美好的印象。那时的我,喜欢家乡的一切,家乡暖暖的风,外婆的笑,还有他们亲切的问候。那是一个离喧嚣很远,离安宁很近的地方。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的假期马上就结束了,妈妈来接我回家了。坐上爸爸的车,从后视镜看着外婆对我依依不舍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田间的小路上。那时的我,对外婆、对家乡充满了依恋。
再后来,这种依恋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少了,对外婆问候的电话也是越来越随便了。或许是时间,或许是忙碌的学习,不断冲淡着外婆和家乡的味道。
学校生活一切正常,但我总是感觉视力在急速地下滑,我的世界变得模糊多了,每天早上的阳光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雾,太久没回家乡的我,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着那里的人,那里的物,那里的点点滴滴。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回家那天。
外婆在村头向我挥手,我眯着眼睛才看清了那个身影。温风如故,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在家的这几天,外婆总是喜欢对我说:“哎呀,少看点手机了!”或者是:“到外面散散步吧!”出去走走,那段时间我总是喜欢在田间小路上徘徊着,感受带着野花芳香的微风。在田间劳作的人好像换了一批,之前和我打招呼的邻居们已经老了,要好久才能认出我是那个天天跟在那位老人后面已经长大的小女孩。
我回到家,只见外婆慢慢移动她的步子,蹒跚地向我走来,满是老茧的手,扶着一旁的墙壁,当外婆走到我身旁时,我发现我已经比外婆高出了半个头。外婆的行动不再像以前那么轻便了,她总是走着走着扶一下膝盖。
外婆老了,我的故乡也老了。
还没让我去珍惜,我的假期结束了。时间总是那么短暂的。
记得那天,妈妈带外婆去医院,进了病房,不一会出来了,对我说:“你外婆得的是关节炎。”听到这句话,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因为我知道,小时候外婆牵着我的手的旧时光再也回不来了。妈妈想把外婆接到广州来住,这样方便照顾她,但外婆摇头了。
就在一个交接的山坡上,住着一群乌鲁人,就算日月转过几十个春秋,他们依然生活在那里,他们始终说:“那是根生长的水域,是拔不动的,是移不动的。”
每个生灵都有着他的根,都有着牵引着他们的一条根,流淌这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妈妈没有阻止外婆,外婆回去了。
那天接到外婆的电话,外婆的话变少了,但是流露出来的感情却没有变,外婆说,叫我好好学习,少看一些电子产品,还有那句“记得回家”。忽然一瞬间,我的世界又清晰了起来,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是那个叫故乡的东西牵引着我,那永远是最明亮的。
也许,世界上对我伤害最大的是那九个字。妈妈对我说的:“你外婆得的是关节炎。”
而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大安慰的是那四个字。外婆对我说的:“记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