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海之后,多的是活蹦乱跳的鱼鲜滋味,这让人舌尖不禁泛起对鱼肉饺子的思念之情,而对于我,更思念的是饺子白生生晚呼呼热气后面的,那双被温柔浸润的笑眼——姥姥的眼睛。
念起幼时,姥姥鱼饺子的鲜美可谓远近闻名。佳节假日小聚,少不了一大盘可人饱满的鱼饺子。半个巴掌大小的白玉团团样,皮薄,透出一些中镶嵌的蔬叶的新绿;馅儿厚,入口弹牙,纯朴的的鲜味儿化为道道津液,了人的肺腑。特别冬霜正寒时节,更为人间至味,且不讲姑姑婶婶总来讨教几手,甚者是邻居小妹过年寻着饺子的香味,也来讨上几个。每每这时,鱼饺子的厚重香气又渲染浓烈的情谊,人间至味,就大约如此吧!
到也是这时,姥姥最为快活和忙碌。她穿着碎花围裙,微佝偻起身子,俨然一个老人模样,但眼中瞳仁之清澈,目光之灼灼,却和那鱼饺子一般鲜活。笑呵呵地不厌其烦传授着秘方。总是这样忙,也不忘为我准备一碗最上好的鱼饺子,挑着个大圆满的,又特别用青瓷碟盛好现磨的蒜泥和酱油,姥姥总是一边递给我一双筷子,一边笑着对我说:“知道你不愿意吃醋,快尝尝香不香。”我亦总是大口吞,不等咽下便可劲儿点头。鱼饺子的厚重香味,融化在我的身心之中,温软又亮堂堂的。时间定格在姥姥笑容依旧,我心中怡然的那一幕,恰如一切最美好的模样,连鱼饺子的鲜美,也依旧流淌在我的脑海当中。
可如此人间至味,我已经很久没再尝过。姥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突然昏倒,然后沉睡到现在。尤记那天中午,姥姥依旧做了鱼饺子。救护车把姥姥送到医院后,我回身便扑到桌子上,生吞撕咬已经失去了热情的鱼饺子。鲜还是咸也大抵只是泪水。
第一次手术结束,姥姥依旧昏迷但脱离了危险,于是我落魄又欣喜的,第一次去探望她,带了一份我和妈妈做的鱼饺子。我安静坐在病床旁,握住姥姥的手——那双教我揉馅儿的手,又望向她略微迷蒙双眼——那里曾经跳动着喜悦。我第一次意识到姥姥已是苍老了,这是说不出的味道。但在我吃着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时,那往昔的回忆中跳动了起来,我嘴中的鱼饺子的味道,竟也欣喜的又鲜活了起来,透露出热忱和细腻,宛若姥姥温柔的目光。
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这人间至味多是姥姥给予我的温情与爱,但其实,还有着我对她这份思念之深切,念想希望之强烈。人间有味是鱼饺子,这味道鲜活而又温柔,是烙印载我心目肺腑的爱的意义,又承载的是人世间互相的温暖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