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喝粥,尤其是玉米糁熬的粥。
熬粥的玉米糁是大姨亲自磨出来的,为此大姨还置办了一套小型的电动石磨。每年的中元节,他都对和父母去姥姥家更热切一些,因为扫墓祭祖之外,照例大姨种的春玉米也已新鲜出“磨”。今年,也不例外。
这个中元节,早晨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望着天上仿佛被墨水浸泡过的乌云,他的胸腔中莫名地满是压抑。
扫过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屋子亲戚坐在一起聊起了天。大姨看着他有些歉意:“今天下雨,来的慌忙,竟然忘给你带玉米糁了。”他虽然有点儿遗憾,但也只好安慰大姨没关系。可不知什么时候,大姨竟然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
他正和小侄子逗笑,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不用不用,我们下次再去拿也一样。”母亲拿着手机边笑边说。原来,刚才大姨匆匆离席,是冒雨回家给他取刚磨好的玉米糁,现在要送过来,让他们等等再走。
“我要,我要!”他拿过手机,大声地说,“大姨,我们家买的玉米面和你磨的味儿不一样!”“好,好,等着我!”电话那头的大姨安抚着他。
可是,挂断电话好久好久,大姨却还没有回来。他等得有点着急,不停地站在门口向着雨幕尽头张望。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只听母亲惊呼一声:“什么!”便说了句什么,屋里的所有大人就都着急地冲了出去,只剩下他和小侄子。
终于,在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母亲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口袋。他连忙奔出去,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大姨被车撞了。”母亲低沉地说。“什么?怎么被撞的?”他追问道。“还不是为了给你送玉米糁。”母亲随手把装着玉米糁的袋子放在他的脚边,话语中流露出一丝埋怨。
他一下子呆在了原地。虽然早已把结果猜的八九不离十,但真正得知答案时,他还是呆愣了。久久,泪眼朦胧中,他好像看见了大姨骑着电动车,车上带着一袋玉米糁,冒着大雨急匆匆地向他驶来……
万幸的是,大姨只是轻伤。
新的玉米粥熬好了,他捧着一口一口细细地品尝。他知道,他品的不仅仅是玉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