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四大文明古国,只有中华文明绵延不绝,一以贯之流传千年。靠的是什么?就是中国家风。
说到那家风,许多人心中或许都会生发出些许温情。勤俭节约、宽容大度、诚信待人这些字眼或许会脱口而出。但我们家的长辈没有多么高的文化水平,传承的家风也不是多么高尚的品质。曾祖父留给我们的家风便是“好好读书”,而我的祖父在这基础上又加了一句:“好好喝茶”。
14年过去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祖父一起喝茶、看书。
14年过去了,和祖父学会的,好像只有这一句家风。
喝茶
幼时,和祖父一起生活。祖父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喝茶。看着紫砂壶里的酽茶一道一道由深变浅,由浓变淡,总会被祖父那娴熟的手法所折服。他一大杯,我一小杯。茶很苦,可祖父总是不许吐掉的。“咽下去过一会就甜了,这叫回甘。”可幼时的我,又怎会明白何为“回甘”。总是会吐掉些许的——背着祖父。总是偷偷地,偷偷地。但久而久之了,也就养成了早上起来喝一小杯浓茶的习惯。慢慢地,慢慢地,我好像懂得了祖父口中的“回甘”。莫要让浓茶停留在口腔,回味一些光景便要咽下去。清香滑过喉咙,不觉回甘。可再一等,那甜味就来了——涌上来了,淡淡的,淡淡的,是茶特有的。恍然大悟!祖父的意思不过便是——人生中必定会有“苦”,会有困难,可是忍一忍,把那“苦”咽下去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回甘啊!
那一瞬,泪湿青衫。
祖父虽已不在,可当年,他的那一句“为的就是苦尽甘来”还在耳边,他的盈盈笑颜仍在眼前。每天早上的一杯浓茶仍未改变,可喝茶的人变了,不再为了寻求结果,而是为了品味过程。
读书
每天晚上,外公便带着我点灯看书。为了省电,他总会点上几根蜡烛或者两盏煤油灯——他独自看书时是只点一盏的。看的书很杂,却无害处。有时是竖排的繁体字,有时是横排的现代文。从带拼音的儿歌到线装的四大名著,遇到不识或不解之处随时递给祖父讲解。他们那时的读书人看书都很扎实,看过的书几乎过目不忘。“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外公虽是文人性情,却颇有侠者气概,一生想着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我刚认字不久,祖父便跟我说,我的小名就是他取的,来自《三国演义》。可是我又怎会耐下性子读那半文半白,复杂难懂的大部头呢?粗粗地读了一遍蜀国的故事,没有找到;又略略地读了一遍魏国的故事,仍无结果。合上书,扬起脸,试图让祖父告诉我答案,可祖父不为所动,笑而不语。
祖父去世那天,我肿胀着眼睛,重新翻开了《三国演义》,在昏黄的掩映下,终于在四十八回曹操横槊赋诗的环境描写“天色向晚,东山月上,皎皎如同白日”中找到了归属。
合书,熄灯。
这一刻,泪如雨下。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书要仔细地读,茶要认真地品,这就是咱们家的家风。”祖父的教诲仍在耳边。宛如当年的情景一般,祖父掐灭了蜡烛或是拧熄了煤油灯:“早点睡吧丫头,留点精力明天再看”,只是,灯还在,书未变,人却无处找寻。
每每夜色降临,打开读书灯,看到窗外的明月,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温柔的时光,仿佛祖父仍在我的身旁……
家风,陪伴着我度过了近十四年的时光,祖父的言传身教告诉了我:我们的家风不是一句口号,不是一个空架子,需要我们具体去做。我们懂得了这许多以后,就要反思自己,反思自己的家风。
“家齐而后治国,治国而后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