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一个公园内有座环形小山,环形小山里面生长着几株花草,这座小山好像正在保护着它们,瞧,它右边的岩石比左边的粗一圈,看到这一幕,我想到了父亲。
父亲很瘦,但是他的手宽大有力。他初中毕业就开始了城市打工生涯,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有力的大手变得粗糙难看了。
小时候我对母亲的好感远大于父亲,因为父亲给予我的陪伴太少,他总是出差在外打工,有几次回家带我出去玩,我也不怎么和他交谈,对待他的样子如同对待陌生人,尤其是他用他那粗糙的手摸我时,我就很讨厌他。
慢慢地,他陪伴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也越发不喜欢父亲了。他在我心中的存在感越来越低,我那时怎么会知道他在默默地爱着我,年幼无知的我也并不理解父亲对我的付出。
在长大的过程中,我忽然问了母亲一个问题:“我们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这个问题好傻,母亲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让我自己去悟。又过了几年,我长大了,父亲也更换了一个较为稳定的工作,从此我才慢慢开始了解父亲。
记得2016年,父母在嘉兴买了房子,我们要从上海搬家到嘉兴去。父亲将行李、家具、电瓶车都搬上了车,我们要前往新家了。我当时只顾自己开心,并没有发现,在那漫长的一个小时,父亲是怎样的辛苦。新房子没有电梯,而且还在五楼,我还记得当时父亲表情十分为难,可又没有办法,不搬上去今晚是不能过夜的。父亲只是短暂的休息了一下,便开始搬运了,当时的我也不懂得去帮忙,竟和弟弟在一旁玩耍。
直到傍晚才完成搬运。我看到父亲累倒在沙发上,手指破了,是被什么东西割到了。他并不在意,脸上汗水直流,过不多久就睡着了。我坐在旁边呆呆地望着他的手,竟然感到鼻子有一点酸。
后来他回上海继续打拼,一年后,他换了一份更忙的工作,回来看我的次数也少了。
有一次国庆假期,父亲早早许诺,说要带我们去上海玩几天,可是不久后他因工作疏忽,不小心将切割机切向他的右手,要不是他及时关掉开关,手就要废了。我听说后,心如刀割一般难受,一想到我从前是多么讨厌他,我就感到有些对不起他。回来后我很生气地对他说:“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父亲并没有很痛苦的样子,而是笑着对我说:“这点伤算什么?你看我的身体多么硬朗,换成你,可不得哭个两三天呢!”
母亲和我一起带父亲去医院检查,连去了两天,我就少两天玩耍的时间,医生将他的手用石膏与绷带包扎起来,看上去比常人要大一圈。我说:“算了,明天你在家里养伤吧。”可父亲却说:“没关系,难得回来,说好了要带你们出去。”
我们一家还是出去玩了,本来受伤的父亲应该少拿一些东西的,可他硬是,用他那比我们大一圈的手,拎着我们的东西,走了一整天,他却十分开心……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他又要去城市打拼了。
我和母亲在火车站送父亲去上海,他和我们深情地拥抱,很久之后,他拿着行李箱,拖着他那比常人大一圈的手,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这时我满含热泪地看着,阳光下那个闪闪发光的手。
这次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默默地,在与父亲告别的地方,伫立良久⋯⋯
后来,母亲带我来到了上海的一个公园,看着那怀抱着花草的小山,那右边高起的岩石,泛着金光,十分耀眼,我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