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山峦,近处的电线杆,几声雀啼与蝉鸣,在熏然如酒的黄昏中,是迷糊与陶醉。
夕阳余晖洒在乡村的平房之间,拉长的影子在眼前重叠,大地的光亮,掩映着人们的孤独,铺就着夜的画卷。
每当这时就是最漫长的夜了,街上收了摊,店中拉了帘,家中关了门。人们吃过晚饭便在家里窝着,或是闲聊、嬉戏,又或是发呆、看电视……而我们家就不一样了。
爷爷点起油灯,那黑烟中透黄的灯芯燃烧着,悬浮在房梁与身边,却不让人反感。这样,我们就开始读书了。绘本看完了读儿童书,儿童书看完了读故事书,但书总是很少。在没有书的日子里,就只能沮丧地自卑。这时,爷爷就会给我做“自制爱心书”。他搜集来一些大小相同的广告,与A3纸一样大小,往往是用毛线将他们夹着穿起来,这样书页就做好了。为了防止散开,爷爷还用胶水牢固了毛线。他把数千张报纸上的小故事用剪刀一点一点细心的剪下,粘贴在书上,这些故事往往让我落泪,往往让我激动,也往往让我怀念。这是一项费时的工程,而爷爷的“爱心书”越做越厚,总是要花很久才能竣工,有时我甚至得等上几个月。
常常,放学过后,我丢下书包便抓耳挠腮等着读书,更多时候,我就在油灯下看着爷爷做,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回到家中,若看见桌上放着那本用心做出来的书,便兴奋不已,赶紧抱来看,煤油灯若有似无的烟气萦绕在房梁旁,一如那无数个日夜。微黄的灯光下,爱心书翻了一页又一页,星星和月亮也随之转动了一夜又一夜。
如今,爷爷做的“爱心书”依旧一本接一本,都摞在那。可胶水干了,报纸也脆了,整个书硬邦邦的,表面已是粗糙不已,这其中,沉淀了沧桑的岁月,也蕴藏着我整个童年。
暮色四合里,万家灯火中,那盏上了锈的煤油灯早已被锁进了老物件箱的底层,那段和爷爷在煤油灯下共读的往事也被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唯有那星星和月亮还在天上寂寥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