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阖眼、一颦一笑间的典雅,若她呵护着那盆初生的花儿,美好而芬芳,“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唤起了我沉睡的记忆。
邻居一家搬走后不久,就新来了一位老奶奶。她独居,患有腿疾常年坐在轮椅下无法下地,生活自持有些困难,可令人不解的是,她给人的印象永远是那么的一尘不染、清新脱俗。温柔的米白色长裙,光洁油亮的发髻,每天别着的一朵不同颜色的花,都分明昭示着她的活力与生机,她逐渐变成人们心中一个神秘的谜团。
晨光初漾,路过她的门前,门半掩着,里面飘出好闻的董衣草味。我轻轻推开门,里面皆由白色与米色构成:田园式的屋顶,一排排整齐的香薰,木质的椅子发出好闻的香味,还有阳台上,几十盆花儿次第绽放,使人徜徉在花海之中一—她就在那里浇花,她的眼角分明漾着柔情,嘴角挂着恬静闲适的微笑。似乎不是在浇花,而是在完成一件雕琢已久的艺术品。优雅的回眸,她注意到了我,“喝杯茶吧。”她顺手给了我一杯刚泡好的茶,大麦味的,苦苦的清香弥散在嘴中,仿佛品尝了她从前的人生,自此,她的笑意一直像小溪一样,蜿蜒于唇边。
一杯茶下肚,心中是无限的惬意。“您——”她竟如小姑娘般,掩着嘴又笑了起来,“是啊,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她的双手一下一下摩挲着茶杯,“刚患病那几年,我也不好过。”流淌着的故事中,我仿若邂逅了那个年经的女孩,朦胧的月光洗不尽天空的悲伤,一切阴翳全部笼罩在那个故事的上空,盘旋……她再也找不到生之彼岸的方向,黑夜倾注流淌于她的血液,可叙说着这个故事的人,却可历历看出她的丰富多彩与排解出了的红尘。
“后来,我想通了,”她依旧那么恬淡,“没有腿,又怎样呢?我还有手,还有思想,还有一颗蓬勃跳动的心啊!当我看到窗边的小鸟时,我会想象自己也张开翅膀,随着风的涌动,去世界上的各个地方。人间,有多值得,我就应该再多看看它……”听完这些灿烂的话语,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化作小河,在脸上肆意奔走。
这些话,字字锤心,如同雷神的鼓槌唤醒了贪睡的山水,她的那份美好,也唤醒了我。曾几何时,我也是那个精致地生活,热爱生活中的仪式感的小孩。可随着年岁的增长,心智的成熟,我抛弃了曾经细心爱过的一切,尘封的皮箱是最好的印证,却还美其名日”不拘小节”,殊不知这庸庸碌碌中,早已迷失当年的那份初心与热爱。
幸甚,在滚烫的红尘中,我觅见了她——无拘无束的破冰者,她告诉我,所有事物都值得被喜爱,所有人都不值得被辜负,所有生活都应该被热爱。
我突然注意阳台上从未有过的小盆金色小花:“它叫什么名字?”
“即将到来的日子。”她莞尔,目光里满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