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雨初霁。
山脚下徐徐泛起朦胧的牛乳色,青青山麓,潺潺流水,寥寥瓦房,似乎是榛果、燕窝和麦片,都浸泡在一碗热乎乎的牛奶里。
母亲捎上我驱车回老家,循着弯弯曲曲的路,去找寻遗忘在那儿的童年。
母亲犹豫地打了几转,最终在一小块碎石地上停下。下车后,我明白了母亲的犹豫。我朝熟悉方向看去,一怔,揉揉眼,再揉揉眼:记忆里能进村的地方只是一个泥泞的大坡,现在却铺上了墨亮的柏油,两旁衬着诗意清新的芦苇,叫我心一紧,只觉得它轻描淡写地勾勒出记忆里的轮廓,却全然不是从前的模样。
“时间总让人猝不及防。”我自言自语,循着坡往上走,继续找寻着。
村子坐落在塬上,出村回村,必经大坡。自然,以前回村,爬坡上坎总是最累人。虽然坡上坑坑洼洼且有“暗礁”四伏,但每次都一鼓作气跑上去,中途摔了跟头也不碍着,跑到坡顶回头看着不慌不忙边聊边走的大人们,一种征服的喜悦感油然而生。
如今我如履平地般循坡而上,却再也寻不见童年里那最简单、最单纯、最幼稚的喜悦。
循着大坡一直走,看到那棵黄桷树,便离村口不远了。绿油油的大伞下系着几根红绸,在黄桷树的守护下,那一个个祈愿都安稳地睡着。
我想起小时候自己也系了一根,我围着树,左瞧瞧,右看看,循着记忆的枝干,找寻那根酿着祈愿的童年。
越是寻找,越是无奈。只是依稀记起踩着梯子,闭眼美美许愿的那个傻乎乎的自己,可怎么也回忆不起究竟系在了哪条枝干上,许了什么愿望。
总之,系上红绸带,让这棵黄桷树悄悄地、默默地守护着它,一颗焦虑的心随之也安宁了,也不去想它能否实现。
寻罢,循着黄桷树再往前走。走着走着,老房子戴上瓦帽,泥泞路盖上石被,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偶然看到公告牌上说果林要被建成工厂,倏地闻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
循着记忆里的果香,寻到一处工地。疮痍、狼藉的土地上恹恹地立着几棵孤独的果树。以前和伙伴们一起偷偷跑来摘果子的记忆,找寻不到了,就让那些时日的天真傻笑永远掩埋在这里吧。
树叶簌簌地抖动着,犹如受了风寒。我的童年也许永远地,永远地流逝了。
在路上,循着童年,我希望找寻一颗童心,循着童心,我希望找寻最简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