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微风拂乱吾心,叶叶泛黄翩飞而归根。叶落茫然,靥露怅惘,顾夕日欲坠颓,斜倚枝头,衬映满树芳菲纤纤盛绽。他的背影,隐隐浮现,在黯然不定的斑驳树影之中,又而消散。
这景色迷离、虚假,令人沉默,大抵仅是壶口落日的雄浑,方可与其之温婉相提并论。这山树林却是显山露水,在社区外篱笆约莫丈深处,倒是惹得一分安然自得,却听说,这儿要被拆作停车场。父亲来这儿也算频繁,往往跑步之后便阖上眼眸,舒出一口气,似乎也将烦恼与不愉快尽数倾吐,气定神闲静心养性,有些时日我倒也跟来,却不过三五分,悻悻而出,而父亲,却一站半天。
一载,数载,父亲没了当年的朝气与活力,倒也没有暮气沉沉、自甘颓废,运动倒也继续,但苦于环境阻碍,这树林,倒也少了几分活人的气息,自步入中学,父亲的白发没日没夜地增长,一夜未见,几添憔悴,似乎梦也盗去几分本属于他的青春。昼伏夜出罢,心力交瘁罢,曾以为岁月无情眷顾,染上一分老迈,现在总算明白父亲是结结实实地老了,年近半百,循着万物生灭的规律,步步踏入一番看破世俗纷杂的清秋罢。
前些日子,天竟倏地晴朗,天空不若明镜,毕竟掺着不少云雾朦胧,如何?却是蓝得空灵,我也舍得舒展一身金贵的肌骨,从摊在床上睡觉、看书,愿意出门闯荡罢。跟随着父亲的步履,不过千数米,便已落入处处维艰的窘境。父亲别过头来,看着吃力的我,出奇地没有打趣,沉默不语,拒绝着什么似的忽又别过头去,不再看我。一时半刻,我滞滞地停留下来,不再跑步前进。也确实丢了力气,一步步朝着树林,行去。不知父亲又围着这若大的堤坎跑多久,只是依稀记得,以我闲庭若步却依旧等了父亲半刻。一米阳光打在零碎的斑驳树影之间,叶凋,花散,人不语,又似言。父亲不知何时立在我身后,良久,良久,没有人开口,似乎怕打破这份沉寂。半晌,我俯下身子,拾起一片残缺的落叶,轻放在了父亲的脚下,转身,归宿。
不知从何时开始,父亲老了,却又倔强地撑,如何?父亲已从盛夏之中半只脚踏入清秋。我大了,父亲却老了,倒像滑稽地以寿换寿,却违逆大道,故不可回天。
回过身,父亲屹立巍然,依旧阖眸沉思,已然秋深,天幕自欲四合,红日似挂或勾,苟延残喘之势令众人回家有了曙光。人群不多,熙攘已甚,却又好似我端坐在落叶或逆流之中,逆了这红尘,等着父亲,衣着单薄,久久不肯晃动,倔强地撑着,欲言,又止。似有羸弱、颓丧,却是又添一份雄浑,守护着子嗣,即我。
这便是父亲的背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