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所熟悉的一棵松。但凡来过黄山的人都必定与我相见。
对,我是迎客松,黄山的象征。
迄今我已经超过了800岁。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只知道我是被一阵大风刮到了石缝中,至少千年前那里是个石缝,现在被你们这群人类用水泥围了起来。
我拼命地扎根于泥土中,也许叫做石头更合适。如果不尽早固定好自己,我会随时被一阵大风吹到了山脚下,腐烂后变成苔藓植物的营养,不过那是后话了。
长期在大风下生活的我,树冠向着一边生长,便有了你们人类口中:“那是欢迎客人的手臂!”
你们不知道,那样生长其实很痛苦,重心向一边倒,若是根系不发达就会从一千多米的山头直直地摔下去,我的树干也曾被风撕扯下来,然后狠狠地摔到山脚下,我亲眼目睹自己的一部分变成一个黑点直到消失,你们是不明白当时直面死亡的恐惧的。
那时的生活有些寂寞,好在风景秀丽,有蓝天白云可观赏,隔壁山头上也有棵松,可以与她谈谈天,偶尔也有鸟或者短尾猴经过,也会与我们说说外面的见闻。
寂寞,但是很宁静。
我以鸟鸣为音乐,以天空为荧幕,就像看了一场长达数百年的电影。
我本以为我至死都会这样度过。
直到我遇见了你们——人类。说实话,遇到你们的时候,我还是有点高兴的。因为不再寂寞了,每天都会有人来与我见面,合影,有时高兴,我也会让风替我整理下叶片。
好景不长。
每天暴露在闪光灯下是种煎熬。一闪一闪的光让我很不舒服。与我合影的游客们,倚着我,靠着我,我的树干开始歪斜,最后不得不用四根木棍支撑着我,否则我会倒向一边。
更难忍受的是你们人类在我身上作画,用小刀在我身上写:XX到此一游,然后笑嘻嘻地拍照,接着潇洒离去,更有甚者,用手去撕下一块我开裂的树皮,让我疼痛难忍。
我一直想问你们人类,撕一块肉下来,或者是被捅一刀,真的不疼吗?感谢你们人类,让我回忆起了年幼时候的感受——又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而且是仅以我单独的能力,无法排遣的恐惧。
我真的想变成一只短尾猴,纵使只有几十年寿命,却有一身灵巧之劲,足以远离闪光灯,避人远之。
自与你们人类相见之日,我,不再拥有宁静。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像送客松一样,绝对是被你们人类折磨致死的。
我的宁静,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