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淅淅沥沥地落,仿若无数只晶莹剔透的星辰,在空中盘旋、飞舞、下坠、再下坠……
国庆多雨,年年亦是如此。我愁绪满怀,伏在窗口,观漫天星雨百无聊赖,任时光流水般指隙间迁跃,漫无边际。窗外的重瓣海棠被细雨笼罩,大有“烟雨簇花”之相——浅粉的薄瓣蜷缩在樱粉的重瓣内,交织着五光十色的雨,柔柔弱弱又令人百看不透,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不可捉摸。目光停滞良久,幽幽浮浮又落脚在火焰般雨中燃烧的玫瑰上——它纤弱又妖冶,举着满身纤细而倔强的刺,在雨中顽然若无。那红,是漫天璀璨的星火都烧起来了吧?使穹苍的云霞都嫉妒了吧?那耀武扬威,那妖艳至极的红,渲染着剔透却脆弱的雨,拥抱着它,亲吻着它,迷离着它。雨停滞了,在半空热烈地回应着那抹焰火,予它满身的辰光,破碎在花瓣或叶刃上,一滴一滴地滚落,消失在饥渴的土壤中,滋润着它们冷酷而多情美人的根系。好容易挪开拴着的目光,雨,却越发地大了,舍生忘死,一往无前,在空中旋转、飞跃、舞蹈、最后下坠,沉睡在柔软而刚硬的土壤中,连尸骨都献给了大地。那是多么悲惨却又伟大的宿命啊,我深深默哀,转向落雨的天际——那或许是一只银翅雀吧,在茫茫烟云中翻腾、躲闪,不时没入云端,却又完好无损地再次破风,迎着坚韧起来的雨珠,娇弱的身躯毫不畏惧,几番侧翼,歇落在远处的松树上,被雨点洗刷而富有光泽的绒毛似是在炫耀着胜利,反射着斑斓的琼光。目光游移,目送着小家伙再次启程,最后消失在苍茫茫乌黑黑的天际,留下的,只是眼前的残影。
几束炫目的阳光穿透布满黑云的穹苍,照耀着经受洗礼后的万物——披着雨,踏着光,弥漫起一片浅紫色的爱恋,幽幽浮浮,飘向天际。那是雨点儿有限生命里最美好的部分吧,它滋润了大地,化作浅紫色的迷蒙,飞向故乡;而下一批雨点儿,站在云端,目送先辈纯洁美好的灵魂,等待下次自我的升华。
天晴了。我闭了眼,薄薄的眼睑却遮不住欢呼雀跃的阳光,被染开一片暖金。耳边传来几声银翅雀的欢鸣,是那只小家伙吗?不过已经无处追寻了,耳畔鸟类此起彼伏的唳声早已连成一片欢愉的海洋了。
窗户仍敞开,窗外的美景慢慢定格成一幅永恒的画卷——我捧着摄像机,胜利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