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丫上莺声呖呖,浅溪里流水淙淙,我缓缓地舒展开双臂,一点一点融入我的乡。
我在这里住了整整12年,12年可以见证一棵小树的成长,一个孩童的蜕变,一片土地的发展。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再熟悉不过了,可以说是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一条岔路。有时候我在疑惑,这片平平无奇的土地靠什么将我挽留了这么久,大约是他专属的宁静吧!
“静!吃饭啦!快回来,可别在外面疯了!”日落的黄昏和着这声吼叫向我卷来,黄昏轰轰烈烈,他是时间老人每天的最后一部大戏。吼叫响彻耳底,她是奶奶对我爱的叮咛。“哦,知道了,我这就回来了!”
餐桌上,是一些家常小菜,但每一道都深受我的喜爱,一阵风卷残云后,天已经黑了,繁星都冒了出来,弦月也挂在了天上。吃完饭后无所事事的我,可以捧一把蒲扇坐在小院里吹风,也可以拉着小黄出去散步,但毫无疑问的,每一个选择都让我舒适。我热衷于,且沉醉于这样的生活,因为它专属于我。
可美好的生活,只截止到了第12年。家里在城上买了新房,它很漂亮,也充满新奇,但他远远不如我的乡!“奶奶,我一定要去城里吗?一定要住新房子吗?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吗?我不想走。”面对我那孩子气的质问,奶奶并无责怪,只是宽宥地说:“乖静静,去吧!奶奶替你守着老家。到了城上可不比乡下,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好好学习,等你考好了,就把奶奶接过去。”我紧紧盯着那浑浊的眼球,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有无穷无尽的柔意。“那,那你会去看我吗?”“会的,会的。”“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新房里没有奶奶的呢喃细语,也没有奶奶温柔的目光,徒有冰冷的水泥墙,悬空的地板。奶奶也没有来过几次。
再后来,他们说那里要拆迁了,因为市政府决定临时修剪一条路直通东头,便于市民的交通,而我的乡刚好在临界点。我麻木了,密密麻麻的恐惧爬满了我的躯体,它们像冰冷的小虫,一点一点啃食我的全部。我战栗着,上下排的牙齿不住地咬紧,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我是由什么支配的,是怨恨,还是不甘。好在,后来时间铺平了我心上的细痕,我愈合了。拆迁的消息也被辟谣了,但我心知肚明,乡总有一天会不复存在的,我太弱小了,守护不住他。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心中开垦出一片净土,将我的乡一点一点建造在上面,好好的守护那份专属我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