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落下，只是因为那条路，我看到人性的美丑。
去琴行必须要经过一条“大”马路，没有人行的区域。每次走到那里，我都要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以光速闪过。只是因为那条路——窄的无法让一辆车、一个人同时走过——行人总会被司机用无数声喇叭叫吓在原地。
只是因为那条路，让我十分恐惧——水泥浇盖的地面会让顽皮的孩童摔得严重，这就是那条路总会传来哭声和妇女训斥声的原因。阳光还特别强烈。只是因为那条路一年四季都暴露在阳光下，路边的几棵所剩无几的树也都是枯黄干燥的。每每路过都会心烦意乱——坐在空调车里的人则会无情地放大音乐，按着刺耳的喇叭——行人自然不快。
那天，我背上心爱的吉他去上课，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背影和鲜艳的清洁服——她是一个即将年过花甲的老妇人，面色蜡黄，头发长过膝盖，一丝丝白发穿插在其中，简直可以当白色的拖把用了。皱纹在她的脸上似爬山虎，整个人像被强烈的阳光榨干了。但我对她心生一种敬意，只是因为那条路上的她，是善良的。
我不急于上课，便留在那条路上帮她扫落叶和无处不在的垃圾。我称她阿婆，她高兴地点头。那条让我畏惧的路在此时，却无比温暖。只是因为那条路上的那个纯真的笑。
她伸手要抢去我的扫把，怕耽误我上课——我下意识地缩回双手，扫把倒在地上，“哐当”的声音无形地打击了她——她凝视着自己满是灰尘的手心，沾有污垢的指甲盖，全是老茧的手指。她的表情变得狰狞，眼睛红红的，她自卑地躲开眼前这个干净的我——我急忙解释自己本是无意，“咻”捡起扫把继续扫地，吉他依旧依偎在树边。她的心也许有些安慰，自言自语道：“还有一年就得退休，干不了了，唉！”
微风吹过，树枝纷纷弯下腰，像是在帮马路洗净身躯，汗水浸湿我的衣衫，也浸湿了阿婆满是补丁的衣服。
美丽的画面却化成泡沫——一辆小车缓缓开过，蔑视地看着我们，把饮料瓶当做篮球般肆意一丢，讥笑着用余光看着阿婆说“给你的外块，几分钱呢！”这句看似体谅人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入我的心脏，我怒气冲冲地甩下扫把，刚要张口，司机便一脚油门，消失在那条路上，我倒吸了一口尾气——为什么？明明是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斯文人”却做出这么令人恶心的事情！脸气得通红的我终于忍不住泪水，心里不解：为什么做好事也会让人这么难受？
风肆意地吹，吹干了我的泪，阿婆拍干净手，拭了拭我的泪。无奈地说：“孩子，这就是社会。”
树叶被扫起，只是因为那条路，我看到了人性的美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