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日夜流,慷慨歌未央。你带着滚烫炽热的一生汇入历史的长河里,你的一切混进时间的流里,有人赞叹,那冠绝天下的才情;有人敬佩,那傲立于时代的赤子;有人欣赏,那逆境之中的超脱世俗的生死观。而我,从你的一生中看到了披荆斩棘的力量,你,是我的老师。
你是我的老师,你用你的诗词,教我领会自然之美,感悟人生之理。赤壁之下,明月升起,你吟出:“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西子湖畔,水光潋滟,你写下:“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春光荡漾,花香宜人,你写下:“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因为你,我低头寻找六便士,也不忘抬头仰望微黄的月光;我在考场上,无意间瞥见窗外的飞雪,会想起雪馅的包子,想起“天碎了,等会儿我们能飞上去”;我放学回家,走在熟悉的小路上,会仰望星空,想象星星是天的缝隙,透露着着远方的日光。你的诗词,让我明白:即使是平凡的生活,也能活出无尽的诗意。
你是我的老师,你的境遇,教我永葆赤子之心,抵御异化的浪潮。乌台诗案,横遭冤屈,被贬黄州,你却向友人写信,抒发赤子的情怀: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真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虽怀坎[土禀]于时,遇事有可遵主泽民者,便忘躯为之,祸福得丧,付与造物。
你颠簸半生,归来仍是那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少年。因为你,我终于明白,变化的是时代的台阶,不变的是年少的梦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句真话会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为什么在曲折困顿中,仍有人会选择一颗红心伴随自己的一生;我终于明白,那些曾经为自己所不解的舍己为人,那些“非理性”的知其不可而为之,那些为了一个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为了那永远达不到的地平线的所有努力。
在价值被金钱和权势冲击得七零八碎的世界里,我终于说出:“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你的境遇,让我立志:在沉沉浮浮的一生里,坚持年少的梦想;在纷纷扰扰的世界里,做自己的脊梁。
你是我的老师,你的只言片语,教我在向死而生的一生中看到生的意义,在纷繁琐碎的生活中看到生的精彩。我曾多次问你:“所有崭新的都会陈旧,所有我们珍视的都终将会失去,一切转瞬即逝,惟时间不可抗拒,像是这样的一生,像是这样的世界,为什么我们还要尽全力活出精彩,活出价值?”
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答案: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因为你,我知道,即使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人生仍然值得活,生活在荒诞中,就去反抗荒诞;生活在困苦里,就去反抗困苦;生命的意义,就蕴藏在为了活出精彩而做的反抗里。
因为你,我知道,我们的生命并不短暂,我们其实与天地共存,就像热力学第一定律:宇宙中的能量既不会被制造出来,也不会消失,构成我们的分子来自星云,来自海洋,也许,我们将来会变成月亮,变成猛犸。我们的死亡赋予他们新生。你的豁达乐观,让我欣然:原来人生是如此精彩,原来人生是如此宝贵。
昨晚,月光照着月光,月光普照。明月照着今人,也照着古人。月光下,你曾写下流传千古的诗词,留下自己的心路;千年后。我读着你的一生,从你的一生中,汲取营养。“片言之赐皆事师也。”苏东坡——你是我永远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