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已不那么强烈,柔和细腻的光洒进房子。阳台上的茉莉、玫瑰、仙人掌、栀子花等无不竞相开放,翠绿的竹笋迎着阳光似节节拔高。红的,白的,蓝的,如同瑰丽的火焰,洁白的雪花,蔚蓝的天空般,交辉的刹那,五光十色,彰显生命的色彩。
父亲刚一放下碗,就着手开始繁忙的工作,忙碌的身影伴随“咚咚”的地板与鞋跟摩擦的声音。他也顾不上脸颊上冒出的颗颗“水晶”而手忙脚乱,这无疑打扰了正在学习的我。我心头充斥着一大堆的不满,终还是从喉咙咽下了肚里,没有大骂出来。
我越发浮躁,正起身去关房门时,“叮”,门铃响了,父亲拖着笨重的身子大步迈向房门。开门,人进,关门。父亲的脸庞上已不见任何疲惫,笑盈盈的十分热情地将那位大叔请进了客厅。他转头之余瞟见了我,于是自然地招了招手,吩咐道:“儿子,去帮我给客人倒杯水。”
我慢悠悠地拿着水杯走向卫生间。切,这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就要期末考,就知道叫我去干这些事,当我将水杯放在客人面前时,那个满脸胡子的大叔用粗糙大手抓住我的手腕,惊喜说道:“咦,这是你儿子吗?”他爽朗地笑了笑,用力拍了拍我的后背,力大得让我踉跄了几步。我从他手中抽回了被捏得通红的手,他那令人厌烦的笑声震得我耳膜生疼,回首,想抱怨几句,一幕已映入眼帘,一切都已定格。
此时,那束柔和的光透过眸子直插心灵,客人似乎正低头寻找着什么。父亲此刻微微欠身,静谧的光汇聚百花勃发的生机和绚烂的色彩在父亲身后展现,似乎是那么的美丽和宁静,为父亲增添了一份神幻光辉。此刻的他伸出布满老茧的右手握住客人面前茶杯的杯把。我屏息凝神,似望见了父亲浓密黑发中的丝丝白光,那是他与时间的交易,望见了父亲脸颊上黄豆大的黑斑,那是岁月爬过的扭曲的皮肤,那是父亲存在过的证明,是父亲与生命的契约,也望见了父亲嘴角微含的笑意,那是父亲永恒的善意。
当父亲缓缓转动杯把面向客人的瞬间,我心中的不知名的东西一颤,温情与色彩相织,这就是父亲最美的模样。我徐徐从这梦幻中回过神来,心底埋藏的恼怒已烟消云散。
“将茶杯的把转向客人”这看似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不值一提。但事实上,往小里说,是方便了他人,是待人之厚;往大说,是一个人善的体现。细微之处,一个不起眼的举动,一个隐秘的细节却反而比惊天动地的事更能折射出人的品德和素质。
父亲已将细节融入一言一行中,无声的诉说人间的真善美,我想,我已从一个细节中寻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阳光仍洒照在房间,也照亮了我的混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