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老家拆了,被夷成了平地,我站在那里,有些空虚,听说这里会有一个古镇兴起,只是我没有看出来。
我不会忘记的,多少个轮回的冬,余晖把半边天空渲染得无比壮丽,流瀑般飞泻下来的霞光,映衬着远远近近袅袅升起的炊烟。
那时我的家很香。
有一股浓浓的香气,大人说那是黄酒。
大概我是不会知道它的真实味道的,只知道当小米浸泡在石冷的酒缸里,加上酒曲,发酵,发酵,像是生命的蜕变,最终变幻出种生活的气息。
那时一放学,便会去看家中的酒缸,那时人矮,于是趴在缸沿上拉开盖子盯着许久,看着酝酿在其中可以征服世界的香气的迷漫,也许它只是静静的,也正静静地望着我。
直到大人们用手把我抱回书房时,我才又贪婪地深吸几口,不舍地回过头。
酒酝酿完毕开封的日子,是全家最热闹的时候,大人们会把酒盖子打开,用小小的酒罐盛好,盖住,最终留下酒糟,把它取出放在桌上,仍由它发出诱人的香气。
那时才明白什么是断肠,什么是杜康,什么会让人离寞消愁,什么会让人醉熏欲眠。
大概我明白了香就是家乡的黄酒。
过年了,大人们拿出黄酒,陈酝的黄酒,说笑着打开,小心地在一只只瓷碗里酙满,黄酒在碗里晃荡,晃出生命的迷离。
嘿,够了够了,好好!
不行,再多点。
对,再多点,再多些。
嗯,陈年的酒就是香!
那可不,亲手做的,尝尝,尝尝!
大家快吃吧!
“噼啦吧啦。”不知何时,久封的鞭炮声响起,酒在空气中迷漫。
我用筷子戳了戳大人碗中的东西。
含在嘴里。
真香。
……
多久,多久未闻到那留在记忆里的香了。
回家的路上,在远光灯和近光灯的切换中,隧道里飞闪而过的灯,总让我错觉了时光穿梭了。
迷恍中,我似乎又闻到了那香。
香了。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