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鬓角下,似乎埋下了一粒沙。他用手,在眼前的盘沙中挥舞。
梅花从掌心生出,芬芳,沙哑,
它们不过是没有感情的一盘散沙,我鄙夷地撇撇嘴。不论父亲技术多么高超,在他手下呈现的也不过是黯黄的沙,一抹就消失了。父亲就像一个被操纵的傀儡,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总是眯着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病态的垮在那儿,像一具骷髅。在他的身上,我找不到女儿对父亲本该有的自豪之感。
甚至是他最喜欢的沙画,也是像机械一样,漫无目的地勾勒着。他就是人间的一粒沙,颓废地被人海湮没于脚下,也不甚在意。
“对不起,忘记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他把那副随便乱画的梅花递给了我,“这个给你。”
没有一丝生气、死气沉沉的梅花与我四目相对,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下把它摔在地上。连胶也被震掉了,一半的沙撒落在地上跳跃着。
父亲呆呆地瞪大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愣了一会儿,他伸出青筋暴突,节骨分明的手,颤颤巍巍地捧起沙子,转身走开。
清冷的月光孤独的悬挂于天幕,微微颤动着。我看向父亲的房间,灯还亮着。
迷离的零落星光触碰着他瘦削的脸庞上。我从未见过,此刻父亲的眼中,似乎包容着星辰大海,闪耀着炽热的光芒。他正俯着身子,认真地在眼前的板上画画。沙于父亲指间相互交融着,我看见在画板上有一个小女孩,靠着她的父亲的肩上,望着窗外的月亮,温馨甜美。
原来,父亲是想补给我礼物。
沙就像父亲一样,即使再普通,汇聚在一起,依旧可以构造出一副美丽的画卷。我仿佛看见他的鬓角下埋着一粒沙,纵使再平淡无奇,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炽热的心去展现美景。原来一直以来,误会了他。
“还没睡啊。”父亲转头冲我笑笑。
“嗯,爸,等你画完这个,能再画一副我刚摔了的梅花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