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故乡的雪。
我小时候不理解父亲所说的故乡在何处,直到渐渐长大了一些,才明白父亲的家乡便是我的故乡。
我自打出生就不常回故乡,一来故乡与我没有多少感情,二来相识的人不过寥寥几个。所以只有在逢年过节才会跟着父母,历经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回到那里。奶奶的家在一座山上,而且是山顶,用他们的话说便是所谓的“后山”。近几年来居住在山上的人家也搬离得差不多了,只剩几户人家,也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来也奇怪,平时可见的人不多,但逢年过节却一家家都赶回来了,可能是为了陪独居的老人“团圆”吧?
奶奶的家海拔较高,每年冬天不出太阳的话,山顶比山下冷得多,所以下雪也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过年那几天,气温骤降,便会下雪,整座山银装素裹,甚是好看。每到这时,我会和本不熟识的同伴一起滑雪,打雪仗,慢慢地,我们也就成了陌生的熟人。
故乡的人们都很善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挺不错的。初中以前,过年前夕,我总要与哥哥姐姐一起去山下的小商店里买些鞭炮、礼花这样的小玩意儿,又或是买些作业用的学习用品。那店主与奶奶是老相识,每次总会送我们小孩一些糖呀、瓜子呀这样的小零食。时间长了,便不好意思再去了,那样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我的视线不远处,时隐时现。
记忆里故乡的人大多都有做饭的好手艺。过年了出去走亲访友,如果被好客的主人留下吃饭,那定是满桌佳肴,奶奶家也一样。倘若下雪,屋里生起大火,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嗑瓜子,吃糖果,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孩子们自然是坐不住的,就跑到外面雪地里滑雪,堆雪人,实在冷得不行的话,就钻进屋里烘一下被冻得几乎僵硬的双手,稍微好点嘻嘻哈哈又跑开了。
奶奶的家常菜做得麻利,味道也不错,按说逢年过节她该休息让几个妈妈们到厨房忙活了,但奶奶总是不愿离开这个重要“阵地”,她说孩子们不常回家,回家不该让她们上灶台做饭。话虽这么说,几个妈妈当然不会坐着了,也跟着奶奶在厨房忙活开来。
我最喜欢喝奶奶煲的鸡汤。奶奶养了差不多二十只鸡,平时吃的鸡蛋、鸡肉是不需要到市场买了。奶奶不敢杀鸡,杀鸡这活便交给大爸或爸爸来干。鸡被处理干净后,先用酒或酒精精烧掉它身上的绒毛和小的骨刺,然后开始腌制,加入八角、丹皮、桂圆等调料。最后放在大火上炖,待水开后,撇去浮沫,加入新水,重新慢慢炖。奶奶炖鸡汤的秘密武器是带有壶嘴的烧水壶,把它吊在大火上,不但炖得快而且汤浓味香。当听到壶里咕噜咕噜煮起来,鸡汤香气四溢时,我便提醒奶奶该加土豆、胡萝卜、山药等配菜了。这时天色不早了,妈妈们的炒菜也差不多做好了。我们几个小孩早已叫饿了,爸爸便会偷偷拿出小碗,给我们盛些鸡汤让我们先喝,味道鲜浓,无可比拟。后来,我每次回老家,奶奶总会杀只鸡炖汤给我喝,虽说爸爸也按照奶奶教的方法去炖汤,但我总觉得味道要比奶奶做的差一点。
就在上周末,天降温了,我们回到老家看望奶奶,奶奶照例忙活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谈论今年的疫情,谈论庄稼收成,奶奶期待能有一场大雪降临。
我爱故乡的雪,更期待冬日飘雪。因为在冬日的大雪纷飞中,奶奶煲的鸡汤最令我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