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江南,大多数人的印象都是古镇、小巷。而江南的雨,却又是不能不说的,曾记得一幅画是这样的:左边画了一座黑瓦白墙的房子,中间横跨青石板的桥,树木很绿,绿的很朦胧。色调极为柔和,迷蒙的像被轻纱笼着的梦。我的脑海中闪出一个词:烟雨江南。
我喜欢江南的雨。
我不知道江南的雨季有多长,大概是春季。但并不使人厌烦,停停下下,交织缠绵、千丝万缕,是那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感觉。有人说,江南的雨,是多情,是思念,是旧梦如织的,我觉得,它是温情的、丰满的。
记得小时候曾去过秦淮看夫子庙。恰逢细雨绵绵,同行的大人抱怨天气,我却不胜欢喜。比起晴天,我是更喜欢雨的,不为别的,就是喜欢被雨洗得溢翠流碧的枝叶,绿成了饱和状态,似是墙也被映绿了。夫子庙我是不记得了,无意见到的乌衣巷却记忆犹新。
或许是刘禹锡的那首诗:“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被称作“六朝烟雨巷”的金陵古城,游人很稠密,我在人群中四处游逛,没有打伞,缝隙间抬眸,石板上镌刻着几个大字——乌衣巷。记忆中好像是一个半圆形的门,门前一块石碑,应是这个巷子的介绍吧。因为正在下雨,看不清巷中的景色,不过,也正是江南雨独有的绝妙之处,朦胧之感,似能见,又不能见。这巷中,会不会走出一江南女子,十指曼若,秀骨清像描摹?根据日程安排,没有进巷,只是向前走,突然和一股花香撞个满怀。
然而这花香,并非是想象中的女子,是位卖花的老奶奶,幽馥的花香沁入心田,“好香!”我不禁赞叹。她手挎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有几个花环,零散的几朵白花,似是栀子,沾满了雨丝,到白得更加纯净了。我这才打量其她的容貌:黑发已成银丝,褶皱的脸上惟有一双眼睛仍神采奕奕,走路不急不缓。“要花吗,小姑娘?”她满是期待地望着我。我心里自然是想要的,“要”字便脱口而出。母亲付完钱为我戴上。那位老奶奶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掀开,都是些零钱,用手沾了沾唾沫数出几张郑重地交给母亲,才把给她的钱放在最底下,有一层层包好,揣回兜的最深处。
我细细品味着花香,似是一阵比一阵浓。突然听见她问我:“雨天都不打伞吗?会感冒的。”我看着她,也是没有东西遮的,那时童言无忌:“你不也没穿雨衣吗?”她笑笑,雨丝缀满了她的白发,没有回我,向远方走去。我却没有觉得是自己说错了,依旧跳着向前走。
肚子饿了,看到一家鸭血粉丝店,便走不动了,吵着要吃。雨下大了。门口是一棵栀子,密得细碎的绿叶,数朵半开的百花和饱胀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湿了。我竟觉得,那么多被叶衬的花,也比不上我头上那几朵,应该是童心在作怪吧。我们走不了,一直坐到雨停。多年来,我还是忘不了只见到一块牌匾的乌衣巷和只一面之缘的卖花人,写了一首诗:
细雨微风乌衣巷,
人烟漫漫满花香。
江南妇人卖栀子,
多年仍记旧秦淮。
我想念那场江南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