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光,总喜欢四处转转,尽管是熟悉的地方,却总是有不同的风景。人间暮春,绿肥红瘦,徜徉其中,随手便可携一缕绿叶的温婉。可是我竟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郁郁葱葱的苍翠。
这是一棵橘树,我在心里暗暗惊讶,粗糙的树皮,略显粗糙挺拔的枝干,无不暗示着它曾经历经的风霜。只是现在的它,在和风暖阳下,轻轻拍动着翠绿的叶,催促着叶间细小柔嫩的白花,温和地凝视着这片生它养它的土地,好像要将所有历经的风霜都用微笑一笔带过。
原来在春花飘零之际,正是橘花傲然绽放时。苍翠的绿叶下,掩着零零碎碎的细花。远望,像星星,点缀在碧绿的天幕上,在微风轻拂下,狡黠地眨着眼睛,害羞地缩成一团,等待阳光亲吻,然后粲然浅笑。近看,莹白的花瓣半张半合,带着缥缈的莹白,细细地勾勒出淡黄的花蕊,一笔一笔描摹出清纯而略带苦涩的笑靥。我从未见过如此朴实的白瓣,细抚之下,细腻中竟摩娑到一份古朴厚重,上面并没有过多的纹脉,只是在花瓣中央,向下微微凹起,气质温润,多了几分内敛,少了几分张扬,在脉脉幽香中,让人怜爱不已。
想把橘花种在心里,默默无闻,即使是暮春初夏,四面已然,落红纷飞,也要静默绽放。白衣飘飘中,在这片土地上,独自撑起一脉幽香,如此坚定,如此倔强,怎能不想起千百年前那道温润傲然的白衣少年的背影,那道淹没在乱世里,孑然而又倔强的老者的背影?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
这是屈子在林子里,眼望橘花的深情吟哦。恍惚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在满朝腐败时仍能出淤泥而不染;朦胧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头戴高冠,腰佩长剑,即使局面再风雨飘摇,也坚持在楚国这片故土上,努力做力所能及而又徒劳的事。涛涛浪花,淹没不了眼中的泪与深情;抚琴一曲,弹奏出千古一跃的悲歌。一个人,一辈子,不变的是对故国的热爱,即使楚国的局面再败落,秦国的国力再强盛,屈子也一样会选择在这片故土上,努力绽放出楚国暮春的最后一缕幽香。
世人皆赞菊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将其视为高尚的隐士;恋寒梅”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可我却独爱那一抹纯粹的白,想把它种在自己心里,让那一份热爱故园,献身家乡的矢志不移在心间发芽。
有人说:一个人就是一棵树。我想说:每个人都应在心里种上一种花。有人喜欢种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世人瞩目,宠爱有加;有人喜欢种牡丹,“唯有牡丹倾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容冠群芳,娇艳动人。而我,只想在心里种上一树橘花,默默无闻此君子,风云变幻始不移。
哦,橘花,我想把你种在心里,日日观赏,不觉芳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