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喜爱唱歌。虽然他五音不全,常常唱着唱着就成了“鬼哭狼嚎”,唱着唱着就让人觉得“撕心裂肺”。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期盼他独特的嗓音,能经常在我的耳畔回荡。
依稀记得小时候,在自家的院子里,夕阳西下,阳光透过云层轻轻柔柔的泻下来,投映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父亲站在我身边,一只手高举,另一只手伏在胸前,半眯着眼,脚尖微微抬起,嘴巴大张。我高舞着手臂,在父亲身边拼命地狂奔着,嘴里不时冒出“爸爸好棒”的字眼。在我的心中,父亲是我的光,一束会唱歌的光。一曲终了,父亲蹲下身子,用手在我的头上轻抚几下,满脸豪气地朗声笑道:“来,爸爸再给你来一首《青藏高原》。父亲那独特的嗓音再次在小院中飘荡,我一脸痴迷,乱舞的小手停在空中,晃着头,在父亲的歌声中放松下来,我望着沐浴在阳光中的父亲,心中默想:爸爸真是我的英雄!
春去秋来,记不得院子里的梧桐落了几次叶,只记得父亲独特的歌声陪伴我走过了天真烂漫的童年。
上了初中后,曾经乖巧的我因为学业的繁重,似乎渐渐叛逆起来,父亲,似乎也不那么爱唱歌了……
还记得调研考试成绩揭晓的那天,考试考砸的我心情无比郁闷,一个人恹恹地推开家门,一阵熟悉的歌声迎面扑来。我心中不免愈加气愤了——我心情这么糟糕,你居然还有心情唱歌!我一急,口不择言地朝父亲怒吼:“唱什么唱,难听死了!烦不烦啊!”话毕,我冲进房间,使劲关上门,父亲的歌声戛然而止。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为自己使劲鼓掌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吧。晚饭时间,父亲依旧和平常一样,给我夹菜,催促我多吃一点,望着父亲“怯怯”的脸上多出的几条细小的皱纹,我的心悸动了一下。
自那以后,我再没有听过父亲的歌声,生活明明和以往一样井然有序,可我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父亲出差,家中空荡荡的,拨去电话,父亲惊喜的声音传入耳畔,开始滔滔不绝地关心我的一切日常起居,我沉默不语,半晌以后,我以略微颤抖的声音对父亲说:
“爸,你给我唱首歌吧…”
“好…”隔着屏幕,我似乎仍然感觉电话那头父亲惊愕的神情。
不一会儿,久违了的父亲的歌声在电话的另一头回响,虽然还是那副不太好听的公鸭嗓,我却觉得,有一种东西,在我的心中蔓延。
我静静地聆听,耳边早已是一片冰凉…
父亲的歌声,虽不动听,却是我的心头所盼。我盼望着那独特的歌声永远在我的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