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地方,足够一个人端详这上彩陶罐。许久,我毫无头绪,丈量隔着玻璃板的距离,又怎么量的出来!
博物馆,与仓库无异,存放着被遗忘的、无用的、记忆化的物件(如若不是如此便称之为物流中转站罢)。谓之“馆”,意在等待——馆总是等待着每一个客人,而客人又在馆里等待着什么,一盘炒猪肝,二两微温的黄酒;黄昏里生锈铁窗框,夕阳渐殁;抑或?陈年陶罐的独白否。
游历着,见到有人迹处便安顿片刻——博物馆的执念,是从母亲开始的。我一度消极的抗议,抱怨着曲折的道路设计,却又痴迷于展馆前的历史背景故事——文字是最便捷逃离时间的方式,从仓库里剥离出一份粗糙的复刻。漫长的展廊,九岁的我包裹在密报的海洋里,唯一感受到腿的酸痛……
对历史几近痴迷,是我接触博物馆的一个契机,但我对其又有一定的谨慎与抗拒——历史在书中鲜活,陈列在聚光灯下却黯然失色——第一叶黄在之树上,手中,其特殊性便不言而喻。
相较之,西方教堂的观赏性令人唏嘘——不得不佩服西方远祖,用岩石搭建这庄重的文明殿堂,使它在千年后依然屹立。意大利米兰大教堂,高逾50米,六个略向外延展的塔楼,细细的刻着圣经的训诫与无数十字架旁的故事。拱门在精密的雕琢后,繁杂到无法看清。二十米处的四等分像;塔尖盘踞的螺纹。静心观赏到这些的,只有匠人和他所信仰的上帝罢。本就昏暗又被纵横窗框割裂,碎阳不偏不倚的照亮十三世纪画像,蜡烛是前厅的事了,这里只有黑暗与向我们不苟言笑的教皇。画像是光的载体,它拥有七个世纪每个十六点钟时教堂八束光中的一份,于是拥有上帝对于教堂的八分之一。光之于艺术,不仅仅是光纤这么简单,当光用于托衬,那其就为主角。
中国不乏惹眼景观,故宫、兵马俑、都江堰……但多数时我只能在展览柜里见到文物的身影。中国人考古,可谓“拿着证掘墓”。人所拥有的,在死亡时定格,连陪葬物的时间也定格在了独一无二的时代的一瞬,出土的东西是这个时代的废品,并不奇怪。
不甘心的欲想从陶罐中看出什么,却只寻得了痕迹——那个世界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人们在汩汩溪流旁盛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世界。这个陶罐不属于这里,它不属于任何一处角落。我意识到其与玻璃罩间还隔着无法触及之物。
四周看去,其他的文物也是那个世界的碎片。但不完整!这个拼图在冥冥中缺少除了未出土的他物。
沮丧的走出博物馆,却浑然不知,自己流淌的血脉,仅是逝去世界与现实千丝万缕中的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