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苏堤,是在流火的七月。
在一个少见的没有阴天的下午,从拥挤的巴士下来,跟随人潮来到苏堤。天气本是燥热难堪,阳光毒辣地抽打着地面上的一切,一股股暑气从干燥的柏油马路里向上袭来。但这份燥热,一进入苏堤,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苏堤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垂柳低下身子为游人拂去燥热,筛出一丝丝晶莹灵动的细碎的光,洒在地面上。看向西湖,在阳光的点缀下西湖如此典雅,安静,却又活泼而灵动,既像房中独自轻抚秀发的大家闺秀,又如机灵活泼的小家碧玉。
即使是夏天,在如此燥热的环境中,苏堤仍能流露出这样的美,那假如在春天呢?在本属于西湖和垂柳的春天呢?想到那翠绿的柳树,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有微风拂过,就更能使人产生安静而优美的感受了。畅想到这,我又不禁想起苏堤的建造者——苏东坡。
是他当初在杭州引领二十万劳工开田凿渠,最后用挖出的淤泥修筑了这一痕享誉古今的长堤。他走在这上面又会产生什么不同的感受呢?会有漂泊的怅痛,还是造福一方的自豪和责任,亦或者只是像我一样抒发对景物的美好怅想,留恋呢?苏轼一生被贬多处,算是一个有丰富旅行经验的人。他在那些旅行中也留下了不少作品,如《赤壁赋》,如《承天寺夜游》。当他得知自己走过的路在千百年后也会有后生重走,自己体会过的心境,情感也会有后生揣摩品味,从而得出新的东西,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再看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泰山,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岳阳楼,他们之后,也有千万只脚踏过他们走过的路,也有千万双眼睛领略他们所领略的风景,也会千万个头脑在想着,思考着他们的遗风余思,进而得出全新的,不同于他们的东西。这些旅行不单是跨越了地域,而且跨越了古今,无数人从这跨越古今的旅行中提炼出新的东西,带到未来,再由后人提炼出新的东西,重复着,轮回着。站在苏堤,我这样想。
终于,我走过了这道跨越古今的长堤,身后只有渐长的垂柳的影子与无尽的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