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花凋春已尽,残雨落花,暮霭与君别。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告别啊,六月,当夏的色彩洒满河山,在这窄窄的小胡同。天空那雨像烟似的顺着梧桐树没休没止的在时空里飘呀飘。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每一场雨,似是都会让我想起您的面庞,沐浴在那难忘的眸光中。
毕业,离开小学,却是不一定要离开艺术宫朗诵团的。这是我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可是初中学业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母亲说,我真的没有时间再待下去了。可是这让我怎么舍得离开朗诵团,离开高老师,怎么去跟他说……
可我到底还是决定退了团。我说,想亲自跟高老师说。
梧桐艺术宫,前不久刚来过的地方,现在却显得物是人非。梧桐叶在雨中挺立,雨打的树枝像我潮湿的心情,凌乱的黄叶似乎懂得分离,隐没在有些清冷的下午。我曾经在这傲岸的梧桐树下历经了两三春秋,一旁池塘中雨滴敲打出圈圈圆圆圈圈。
记不太清是谁先看见的谁。支着伞,雨顺着伞沿滑下两道雨帘,时不时模糊了高老师的脸。我把排练过无数次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一种浓浓的不舍笼罩在我心头。他却是微微笑了,像往常一样的笑容。
想过您的反应,却没想到会是这一种。山高云淡,仍然是我第一次见到您时的样子,却是我第一次看见严厉的您如此温文尔雅的笑,包含了太多理解和温柔。宽广的额头,挺直的鼻子,曾经为您增出了几分冷酷坚决的味道,而看起来有点柔和的是您的眼睛,在这烟雨中,更是如蒙着雾气的两潭深水,两道略显弯长飞扬的眉毛,不浓,不清,不散,不乱,是一对在云中翱翔的翅膀,这一刻微微下垂,露出些温存。嘴角似是没有勾起吧,却是眉眼之间藏不住的笑容,不比潘安,却也独一无二,乍看只觉清秀,甚至是略显文气,只是短短的几秒,就平复了我焦躁的心,心结似是在那一刻打开了。我还记得您声音不大地道:“自是要以学业为重的,只是我相信,对艺术的热爱,不会因外界的变化而变化的吧……加油。”
跨入雨中,转身离开,积水在我脚下溅起浅浅的水花,我开心的笑了,猛回头,我挥着手,喊道:“我会一直努力的!将来一定回来看您,看看朗诵团!”您望着我,目光撞入您的眼眸,我读懂了那种表情,欣慰,和淡淡的不舍。
我们生命中有多少人,来了又去,或长或短的停留,只留下难以忘却的回忆。如果注定总有一日会离开,那么那一日烟雨中一次回头,为什么会深陷于您欣慰又不舍的目光中。我知道,您一直都在冥冥之中教导着我、督促着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充满了我的童年艺术生涯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的人和事。每当我想要懈怠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一日烟雨中,您包容鼓励的笑容和欣慰却又不舍的凝望,激励着我重新燃起斗志,向着梦想的彼岸前行。
最是难忘,那烟雨中,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