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豪苏轼曾写出“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这样的诗句。从“花中四君子”到“岁寒三友”,从“咬定青山不放松”到曹雪芹所著《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的居所潇湘馆,文人墨客们总是与竹子有着不解之缘。是什么使他们相遇?是什么让竹常常出现在他们的文章中?在理解这种植物前,我心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我小时候,我便对这未亲眼见过的竹子很有好感,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竹子的苍翠与“花中四君子”、“岁寒三友”中其他的如梅、兰、菊明艳鲜丽的色彩显得格格不入,宛如那万花丛中的一抹绿,颇有鹤立鸡群的既视感。影视作品与书籍中对竹零碎的镜头和描写,在我心中逐渐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画:竹在夏日的微风中挺立着,枝叶互相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一节一节的翠绿在无言中指向天空,充满生机的绿,让这片生长着竹林的土地仿佛有了灵魂。那时,我对竹内在的认知也仅限于笼统的解释:“君子”、“顽强”、“有气节”……都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竹对我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
小学时去南京旅游,第一次见到心心念念的竹。这竹确实与儿时心中的想象很接近。竹林郁郁葱葱,置身其中,便瞬间享有盛夏酷热中的一片清凉。高的竹子高过旁边民居的房顶,矮的竹子只到我的肩头;粗的有碗口大小,细的就像我的小手指。他们的叶子长而窄看上去很有韧劲。我伸出手触摸,手上仿佛多了几个口子。它的杆油亮如刷了绿漆一般,一节节的绿向上延展,他并不像梅、兰、菊一样,第一眼看上去就受到了极大震撼,发出“此真乃花中君子也”的慨叹。陶渊明情有独钟的菊花,明烈艳丽,不与它花争名于夏,独在寒霜中绽放;王安石所称赞的梅花,高洁傲岸,暗香从寒风中来,在寒风中消逝;被苏辙颂为“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的兰花,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么一对比,竹子在其中似乎并不乍眼,它只是挺立着,我竟有些看不透它。
并不像北方,这竹在南方极为常见。正如家门口的杨柳,过路的本地人或许不会多看一眼,但它们仍我行我素,兀自挺立着,跨越漫漫长夜。没有别的,只是挺立,一直挺立,直至某一天枯黄死去,也没有人会注意。
关于竹子只形容“君子”这个狭隘的定义,我并不同意。它不是什么名贵物种,没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它们极常见,分散在各个角落,他们,正像社会中一个个普通的小人物。也许它没做什么大事,只是素昧平生;也许它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只是想活下来 、活得好一点、活得幸福一点。也许你没有注意这些人,但他们仍在那里,过着理想或不理想的生活。你不能否认的是,即使是平凡的人们,也在为我们的生活添光添彩。如果有一天,少了这些平凡的人们,生活就会像全是水墨的山水画一样——拥挤、单调、扎眼。正是有了这些普通的人们,我们才看到这凡世多姿,人间百态。
因为,平凡,是一种更有力量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