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自己不倒,尽管别人可以把你按倒在地上,却不能阻止你满面灰尘遍体伤痕地站起来。这句话出自毕淑敏《恰到好处的幸福》。这句话常常让我想起外婆家的一个邻家大哥哥。
个头高挑的他,肤色白皙,总是穿着一身黑衣,清瘦的脸颊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冷俊而又沉默。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来一种气质,又夹杂着一种独特的空灵。他话语不多,却时常眉眼含着笑意,眼神仿佛闪着亮晶晶的星光,又仿佛盛满温暖,让你看到他的那一刻,觉得他就有些纯真的孩子气,又有些不与他年龄相仿的成熟。
他,是我在外婆家那条胡同里认识的一个小哥哥。据我所知,他比我长六七岁,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分道扬镳另组家庭,抛下他不闻不问,他一直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长大,在他近20年的生活里,未曾见过父母几面,更别提父母之爱,爷爷奶奶凭着微薄的退休工资抚养他成人,高中没念完,他就辍学了。自幼懂事明理的他十七岁就在外婆家附近的美食城烧烤店打工挣钱。
在外婆家的那些天,我们总会去吃烧烤,在那里总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和听到大人们对他善意的评论。他穿梭在店堂内,一趟一趟地送着烤串盘,店内客人“服务员”叫个不停,他一声声宏亮又热情地回复着:“您稍等,马上就来!”这桌送着串,那桌吃完了又开始娴熟地收拾残局,忙碌得像只飞快旋转的陀螺,可他没有一点怨色,仿佛一只轻盈的燕子开心地来回为自己筑巢。
有一次,一个客人突然问他:“小帅哥,你年纪不大,怎么没上学就跑这端盘子来了”“大哥,我成年了呢,端盘子好得很,学做生意,过几年我就自己开店当老板。”他笑呵呵地回应着,丝毫没有自卑,眼睛里流露出希望、自信的光芒。这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他赶紧转身去后堂搬来塑料雨篷快速地架起来,动作熟练而麻利。正烤着串的老板看看他,眼神里透露出赞许与肯定的目光,心疼地对他说:“子,你慢点,别夹到手。”“没事,这东西轻着呢!”他的言语总是那么自信和热情。
来吃烧烤的客人越来越多,他愈发忙碌了,突然“哎呀”一声尖叫。我们应声望去,原来是他刚送过去的烤串盘不小心打翻了,才烤好的烤串烫到了女客人,也弄脏了她的毛呢外套。男客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怒斥他,他嘴里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飞奔到冰柜取出冰袋给女客冰敷缓解痛感,然后又迅速取来干净的湿毛巾帮女客擦拭外套上的烧烤汁。女客见他如此忙碌气也消了一大半,男客却不依不饶气势汹汹地拽住了他的衣领似乎要动手。
烧烤店老板赶紧过来阻止,而他没有躲闪,态度诚恳地对男客说:“大哥,您先别气,真对不起,是我的错,看客人多,我太急了,您看我送这位姐姐先到医院急诊室看看严不严重,要不要涂点药,衣服弄脏的事我们回来再解决好吗?”见他态度如此诚恳,女客已动了恻隐之心,劝她的男同伴:“算了,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又不是被开水热油烫了,我没事的。”说罢男客也放下了手,语气缓和了许多。他再一次说:“大哥大姐,我下次一定注意,今天你们吃的由我买单,姐姐的外套我明天拿去干洗店……”
那一刻,眼前瘦弱的他突然高大起来,积极乐观、敢做敢当的他在未来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倒他?生活无依无靠、孑然一身,他却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哪怕生活在底层,也充满信心怀揣希望,没有被一时的黑暗所挫败,心向光明终会与光明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