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哥,我们毕业前还能再看到一次雪吗?”
——“……不能了吧”
我坐着,空调外机轰轰地响着,我突然有些冷,扭头才发现窗隙在往里灌风,抬手阖上,另一边却又露出一条缝,我烦躁地起身,走到窗前,才发现已经快要日落西山。
“今天挂了一整天的太阳……要落了吗?”我独自喃喃。远眺看到屋顶上的雪,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又看见瓦砾间波光粼粼的水痕,心又提了起来。
“我要去教育局官网下闹!周三会下雪!不应该上学的!”我瞥了一眼嘟嘟作响的手机,心里不是滋味。走回书桌前坐下,靠在椅子上,阖眸,脑子一团乱麻。
“糖哥糖哥!我们明天下来玩雪嘛!”“糖哥糖哥,你好像个傻子哦!”“小胖子你快一点!”“我的手冷死了!”“我们堆的雪人最好看了,来写个801!”小仙男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我忽地睁开眼,又想起自己在家里,想起和她在雪里闹成两个雪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仙男的同桌琳妹妹,自从我打趣她“戏精”之后,她演得愈发起劲,拿着自己的大宝说自己每天四点就起来涂脂抹粉,所以才这么白。时常跟我对戏,在她的生活里,作业就是剧本,各科老师就是她的演员,这位导演每天熬夜加班给演员写剧本,也是很敬业了。
又想到远在上海的婷婷,想到她说她要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却引来了402一群“伪房客”,每天晚上就在宿舍里讨论房租装修,亏得我一语点破——“别说家徒四壁了,她家估计连四壁都没有。”琳妹妹也不禁附和——“那还交啥水电费啊,我们水电都没有,水电全免啊!”大家索性直接把宿舍楼前那个施工地看成了婷婷的家,“潘梦婷你家每天亮的灯光看起来好温馨哦,鹅黄鹅黄的。”直到她周三突然高烧离校,那晚雪下的很大,大家趴在宿舍阳台,望着对面黑漆漆的施工地:“今天下雪,天冷,婷婷休息得早。”
直到那晚我搂着琳妹妹回到班级,看到伫立在后门的齐老师,我伸长了脖子往里望,果不其然,莫语文笑得直打转,抱着计凤仪努力克制着克制不住的喜悦。我吸吸鼻子,走回教室,也开始憋笑,最后一口气喷在了眼镜上。我就那么呆呆地坐着,黑板上好似出现了“爱国情怀”,像极了那年的“诺如事件”。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回家的心激动地怦怦直跳,书包乱糟糟的,互相打声招呼算是告别,迈出后门的脚步都带着风,卷起一阵雪花。
最终,我也背起书包,踏出了教室,身后是风雪交织,是黑夜万丈,是奇怪的不舍。
当我回到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我已经会用“那年”这个词语,在学校里的日子,也随着“那年”的离开而逐渐变化,不再是学一天多一天,而是学一天少一天。想起最近大家都在告别——“马上寒假啦,再也不用看见你们这群猪猪了!”直到今天,太阳高挂了一日,只有屋顶上的积雪仍固执地不愿离开,别的都已随太阳公公回了老家。
我感伤着本不该感伤的感伤,可恨那场雪,篡改了黑板左上角的数字,送来了一场假期,回收着不愿告别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