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树。
但我不是一株普通的树,我扎根在武汉。
早上,外面天色微微透亮,我的树枝间藏了些啾啾的鸟啼,微风追赶着云,轻扰了睡梦中的我,将我的叶子摇的簌簌作响。卖早餐的小贩早早地支起了摊子,费力地搅动着锅里的面,雾气腾腾地,他的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一边用扇子挥走氤氲在锅上的层层热气,一边环顾来来往往的行人。
等天再亮一些,武汉的早晨便拉开了序幕。街道热闹了许多,公交汽车的到站声,校门口学生吵吵闹闹的声音,穿行在这拥堵之中送孙女老爷爷的破自行车的嘎吱嘎吱声,我每天看着老爷爷慢悠悠挥着手目送孙女进校门的背影……这所有的声音汇成了武汉独有的清晨乐章。
热闹而不喧嚣。
我每天都细细倾听回味这份独特的人间烟火声,享受着美好的一切。
但是突如其来的疫情打破了这一切。
街上空荡荡的,出奇的寂静。许久不见老爷爷的自行车嘎吱地穿过熙攘的车群,校门口的学生的嬉笑声也戛然而止了,小贩的氤氲着热气的面摊也消失在了我的树叶下。只有些麻雀,停留在我的树枝上,啾啾地叫,不知疲倦。
天空远处缀满了巨大的云团,像是温驯的鲸群,缓慢而庞大。
淅淅沥沥的,雨下起来了。我的树叶和后背的砖墙墙角都被打湿了边缘,雨声像是从远方的山边过来,一丛一丛如风过的簌簌声响在沉寂的傍晚翻涌起来。空气中似是起了些云雾,我颤了颤树梢。街上愈发的空荡寂静。
我的眼泪也随着这雨水一同掉落,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街角伫立的广告牌闪烁,花花绿绿的广告撤去了,换上了抗击疫情的宣传语,看着广告牌上医护人员美丽的面庞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勒痕,看着医护人员们决绝的背影,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患者吃力地竖起的大拇指……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中了。
樱花的花瓣被雨水打落,飘零,坠落到泥土中,我听到了她悲伤的,微弱的叹息。
街角的广告牌继续闪烁,最后定格在一张红底白字的标语上。“武汉加油”四个大字在阴雨朦胧的天气里格外醒目。
“砰砰,砰砰,砰砰”
那是什么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是火热的心跳声,那种声音,蓬勃而有力。我看见他远远地走来,戴着口罩让我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他走过我,目光正视前方。渐渐的,当花儿落尽,杨柳依依之时,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又看到了孩子和老人,他们的笑容,从口罩后面透出来。他们的心跳,也一样蓬勃而有力。
我知道,这声音最生动,也最有力量。一个人的心跳,千万个人的心跳,汇聚在一起就是最动听的声音和力量。
现在的武汉的清晨,小贩的摊子依旧氤氲着热气,学生们嬉笑的声音在热气中弥漫,老爷爷的破车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一切如旧。
我也在微风中,摇起自己的叶子,就这样站立着不说话,一切又重回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