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的身影,我见过许多。深夜里老师依旧坚持工作的背影、工人在昏暗灯光下劳苦奔波的身影。可是有一种灯下的身影,让我有着钻心之痛。
暑假刚开始时,已病了许久的奶奶,病情突然恶化,这时奶奶的生命如千钧的秤砣放在纤细的发丝上。赶到医院看到病危的奶奶的那一刻,伤心已占据我的心。远在他乡的父亲也接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便急匆匆地赶回来。医生将检查结果送到我们手上,家里开始准备后事,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都来看奶奶最后一眼。奶奶由于一个脑半球坏死,丧失了语言能力,只剩一只手可以活动,只能大概听懂我们的话却无法回应。那夜,望着灯光下,奶奶躺在病床上生命气息微弱的身影,叔叔、姑姑、爸爸忙碌、伤心的身影,我心里翻江倒海。
那是我脑海中关于奶奶最后的记忆,久久挥之不去。当生命只余下不多的时间,病床上那单薄的身影叙述了奶奶一生养儿育女的艰苦岁月,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就要告别这世上所有她爱着和爱着她的人。我遗憾,后悔没有好好照顾奶奶,悔恨为何一直去忙无足轻重的事儿而错失与奶奶的相处。我满心期待着,她能再多陪我一些时间,哪怕只有一天或半天,但那已成为不可实现的奢望。也许人世间的苦难太多了,逝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我这样安慰自己。
那是我对亲情感触最深的记忆,时时回想。灯光下,奶奶的儿女们围在她身边,努力压抑着心头的难过,却无法擦干眼里闪着的泪花。他们拉着她的手,依偎在她胳膊旁,跟她说话,问她还想吃点什么。那一刻,他们像孩童一般,无助、可怜。不再是往日里高大的成年人,他们只是要失去妈妈的孩子,渴望更多一点抓住妈妈的手。
后来,奶奶走了。后来,我们好像都渐渐从奶奶离开了的难过中走了出来。那刻骨铭心的一夜,那灯光下的身影想要告诉我的,太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