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很安静,冬日阳光铺在地上很清晰。
竹椅被晒得很暖和,吱呀吱呀地摇着。我坐在奶奶身边,看奶奶编草帽。
一根一根的麦秸韧性很强,奶奶的手灵巧地穿梭其间,大拇指压着,食指顶着,中指勾着,一压一顶一勾,编得又快又牢。原本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一眨眼工夫就已经有脸盆大小。
记忆中,奶奶的手很暖和,冬日冷时,奶奶就会将我冰凉的手握进她的粗糙又温暖的掌心,揉搓着直到我的手变烫。感受指尖传来的暖意直暖到心里,我会咯咯咯地笑着,奶奶看到我笑了,她也笑了。
爸爸说奶奶洗了几十年的衣服,那根捣衣槌就被握了几十年。那手浸过夏日的井水,也泡过冬天的河水;握过锄头握过镐,也提过菜篮子。捣衣槌早已裂了几十道痕,锄头与镐早已生锈,奶奶却舍不得扔。它们靠在墙角与墙融为一体,回味着岁月的沧桑与温暖。
寒来暑往已过七十载,奶奶的手也忙碌了六十多载。在食不果腹的年代,奶奶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伴随而至的苦难从未与人说起,只是默默又不敢懈怠地操持一家生计。从记事起,她总是微笑着,用她的包容与忍耐,用这双看似不堪重负实则充满温暖的手,鼓励家人,也鼓励自己,度过那段艰苦的日子。
奶奶的手随着她,随着日升日落与一大家子的各奔东西而苍老。岁月沉淀在那一道一道的皱纹里,衬得那鼓起的青筋不再突兀。那些日子渐渐远去,留在记忆里,极少会提起,便渐渐模糊,只剩余简单的微笑和慈祥的容光。
时间与阳光温柔地抚摸着奶奶的手,那双编着草帽的手灵活依旧,青筋在古铜色皮肤隐隐突显的那双手,于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奶奶的手,暖了过去,也暖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