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过枝头翘起的洁白,一簇一簇绽放明媚的笑意,偶几片悄无声息零落,漾起心中的涟漪,梨花,又开了。
梨花总在早春开放,染白了小院一角的天空,年年如是。万物都还未醒,他却早早将生机送来,给人以焕然一新。透过窗,我总能看见爷爷坐在梨树下悠悠地打着盹儿,几缕银丝在空荡的背景里乱舞。“爷爷!”我打开窗,冲他大喊。爷爷抬起头,沟壑纵横的皱纹从脸颊上汇成灿烂的笑脸,他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斜阳弱影,瓣瓣梨花轻轻洒在木桌上,地上的残花被一阵阵欢快的脚步散乱,随即是一阵阵郎爽的笑声。
一缕青色的烟气弥漫,我皱眉“爷爷,您又抽烟了,”爷爷将烟斗放下,藏在身后笑着摇头,“不了不了,”我坐在爷爷身边,将纸笔递给他,“爷,您给我画画吧。”爷爷直起身来,嘴上说着“倒运孙子”,却接过了东西。他将纸轻轻捏起手中的铅笔,纸上洋洋洒洒出现了一条条黑黑的粗重线条,汇成流动的素描。“孙女,你,见过狼吗?”我摇头,没有,他将头凑近,眼中闪着熠熠的光,露出神秘的微笑。“爷爷跟你讲啊,我小的时候……那狼啊被人们关在笼子里,那眼睛恶狠狠盯着你,可吓人哩”。我听着爷爷讲似真似假的故事,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狼,苍茫的大山……
风来了,又将几朵开的正旺的花送到桌上,爷爷将花拈起,放于手心,他的手黝黑结实,与小小的花形成强烈的反差,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鼻,淡黄的花蕊聚成小小的一团,散发着清幽的气息,这时爷爷就会将梨花别在我的发尖,薄薄的花片如蝉翼般在风中簌簌地扑腾,那时的我总觉得分外好看。
春末,待梨花开尽,枯了枝头,浸了土地。清晨,我总能从窗外看到爷爷拿着大扫帚将枯败凋零的梨花扫成一堆一堆,他弓着腰,背影单薄,衣襟飘飘……
又一个春天,我坐于窗前,梨花仿佛又开放了,梨花化作睫上扑簌簌闪啊闪啊的泪花,而梨花树下的老人,却已不在。愿我的情思随着已逝的梨花送入土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