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我又路过了你。确切地说,你曾经在这里。
你只是那座被我唤作家乡的老城中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或许,也是最无人问津的。没有人知道小巷的名字,也许小巷是有名字的,也许又没有。没关系,我只要小巷属于我,那个曾无数次徘徊其中的小胖子。
小巷的一边是一溜老式居民楼,楼体灰灰的,衬得小巷那么斑驳。另一边是一堵长长的,想围住什么又却什么都围不住的墙。尽头,还是一堵墙。小巷,为什么存在?无从知晓,可能时间会知道。
这可能是一条顶没有意思的巷子吧,但它却是那个被我叫做“家”的地方。
清晨,老城在太阳的撩拨下醒来。小巷外的马路开始人来人往。但小巷与世隔绝一般沉寂。指导“吱——咣当”,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接着是二扇、三扇……总比城市慢一拍的信息揉着睡意朦胧的眼向每个人问好。不安分的我自然受不了寂寥,一开门就冲了出去。冲出去,又能做什么呢?不,不做什么,问了给小巷打声招呼吧。巷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行人步履匆匆。小巷却慢条斯理地迎来阳光、迎来清风、迎来新的一天。
阳光渐渐燥热起来,马路像一条流动的大河,但小巷长着些许青苔的地上却没有匆匆的脚步。它像一位见惯世俗的隐者,隐在灰色楼宇之间,隐在茫茫人海中。
中午,小巷氤氲的样子总让人想起傍晚湖上的烟纱。只不过,这纱有葱花香,有胡椒味儿,不让人寒冷反让人舒适。屋里传来了颠锅炒菜,碗勺敲击的声音。那纱是从屋里飘出来的吗?谁又织出这样烟火味的纱呢?小巷知道吧。
孩子大了,还是离开了小巷。小巷留不住孩子,却又死死地护住了孩子的心。因为小巷有暖和的阳光,有清冷的月牙儿,有着一个孩子甜甜的小小的梦。
终于有一天,小巷不见了。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那条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小巷了。
让那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掩埋那曾经属于我的小巷吧!让那青苔被压在柏油下吧!让那烟纱被汽车尾气裹挟得无影无踪吧!让孩子再也回不到他想回去的地方吧!
只是,在我的梦中总有一条小巷,几扇铁门,像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嵌着阳光,抹着清风,涂着孩子无尽的眷恋。让这幅名叫《小巷》的油画,漂在那现代化的洪流中,带着孩子的梦,漂向远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