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挺立,您腰杆仍直。
奶奶家前有一棵大树,树下总会有朵朵阳光。儿时的我就喜欢看您在夕阳下望着那棵树。
仍是盛夏,微风吹过面庞,穿透了整个夏天。我回到了老家。大树已倒,您已苍老。
细数已有四五个年头没见您,再见您时,您一去当年活泼,留下了与岁月斗争的痕迹。两年前,几个西装小伙来到村里,看到院前那棵陪伴了您半生的树,以一个好价钱砍走了它,留下了只剩一圈圈年轮的树桩。
爷爷走得早,只剩一棵树来陪您的后半生,每每夕阳洒满人间,您便坐在桩旁,长满茧的手像无法分割一样摸着一圈圈年轮。认真数来,那年轮已有30多圈,像您脸上的痕,一刀一刀地刻在脸上无法擦去。树中年轮,宛如刀痕。
您从小就教育我:“好好珍惜身边的一切。”可这次您最爱的东西走了,您脸上不再有以前那般微笑,也总提起那棵树。
您还坚持照顾那树桩,每天浇水,施肥,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我跑去集市,买了把藤椅。骗您说这是用这棵树制成的。您半信半疑,却还是如获至宝一般兴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鱼尾纹和额上的纹像年轮一样明显刺眼。
从那时起,您每天坐在夕阳下,喝着茶,摸着一圈圈的年轮。
第二天暑假,藤椅上也不再有您,您却躺在了四四方方的黑盒子里。站在屋前,我仿佛看到了您依旧摸着年轮,望着夕阳的样子。
桩旁一株嫩绿的枝探出头来,挺拔的枝有那棵树的影子。夕阳下,院中藤椅的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桩旁的枝也依旧挺拔,而你却已不在。
一朵夕阳,一壶热茶。
一个树桩,一个你。
夕阳依旧落满人间,树桩依旧苍老,圈圈年轮无法擦去,而你却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