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它生于此世,一定有它自己的任务,而不是或不仅仅是给人拉车和当坐骑的。
舅舅给我讲过这样的故事:一天他让自己的马驮着一袋米去看他的亲戚,到了半路,人和马都很劳累,便把马栓在树上,自己在树荫下睡去了。不知怎的,睡了很久,醒来时,马早挣了缰绳跑了。他跑到最近的一个村,村里人说看到一匹马向北去了。他直追了10里路,又到了一家村,村中人说看到有匹马向西去了。他又追了几十里路,另一家村中,人们都说看到马向西南去了。他便停下了,他知道马是有灵性的东西,它总是想着自己的方向走着,便不再追去了。
乡下人熬不得夜,他说完这些,就睡去了。
这几年,我一直提舅舅想着这匹马,我问着每个从远方来村上的人,但他们都说没有看到,要是真的有一匹空马,他们是不会放过的。我就在想:这匹马它到底向着何处去了呢?在他身上的米袋用麻绳将它绑上,一匹马不会等到绳子烂了在离开。但它如此的跑着,有什么意义呢?它像逃亡一样跑着,它要逃离的,是我们所看不见的,马的命中死敌。
说道马,我想到了韩愈的《马说》,人如马,纵能日行千里,没有伯乐,那马还有何用?最后马老了,纵使心中有千里之志,也嚼不动一口干草了,也不中用了。这使我想起父亲的一句话:一袋米谁都有举不起的一天,一口饭谁都有嚼不动的时候。这好像也在指马。
人知道,马帮自己拉车,驮东西,让自己骑,却不知道马也在让自己倒水,清理圈中的马粪,有时候还要去看兽医。在这一切中,人和马同时的衰老下去。
当一匹马老的时候,它会懂得这一生中的很多事情,会知道它这一生所走过的道路该如何去走。但它却无法把这些传授给那些年轻的,活蹦乱跳的小马——后者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犯错,去纠正。当老马无能为力时,它才悟过来:自己也是如此走过来。于是它把自己的错误看的珍贵无比,总是想着其他的马可以从它的身上吸取教训,使这种精神在“马”这个种群中传播下去。
在这起一切的一切中,我仿佛看到马从地上一跃而起,它像人一样,为了自己的目标,活了一生。
那样一想,马还真的有一个“自己为什么而活”的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