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胡声中凝思
月色悠扬,灯火微黄,柔和低沉的二胡声从楼顶传出,皎洁的月光轻轻洒在那位专注地拉二胡的老人身上,似有一片烟雾笼罩着,神秘且沧桑。我朝他走去,脚步轻快而有些急促,猛然间,悲怆的曲声戛然而止,将整个梦境摧毁。
我又梦见了外公,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每当我听见二胡声时,总是想起这个脾气火爆的小老头。瘦高黝黑的外公整天摆着一副臭脸,易怒,沙哑的嗓门吼起来似河东狮吼,却总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拉二胡,那二胡声和蔼轻柔、缠绵悱恻,他像是把此生为数不多的柔情给予了二胡。
我总是陶醉在他的音乐里,尤其喜爱他演奏的《江河水》,看着他有节奏地挥动琴弓,两根琴弦上潺潺流淌出哀怨而旷远的曲调,一条宽阔的河流在夹岸高山中奔流,历经艰难险阻,低缓盘旋、激越冲突,终于到达杨柳岸晓风飞燕的悠扬平和……一曲终了,外公眯着眼,久久沉浸在音乐的旋律意境中。我仔细端详过外公的手,那是一双粗糙黝黑的大手,老茧丛生,让人难以想象这样一双做重体力活的劳动者的手是怎样拉响优美的音乐,也让人轻易能想象他曾经的工作环境有多么恶劣。
外公的家庭条件差,二胡的出现让他萌生了当音乐家的想法,碍于家庭条件,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他忍辱负重,挑起家庭的责任,把梦想深深埋在心里,从不满十岁到年过花甲,他的脾气随着梦想遥不可及而变得极差。尽管外公无法和善地对待每一个人,但他对工厂里所带领的班组和他的家庭都认真到了极点,他是好班长,好外公。
如今二胡盒子依旧在家里摆着,只是上面落了一层积灰。曾经,那个顶着蓬乱白发的老人坐在这里,用沉醉的表情拉动他的梦想,在令人遐想的二胡声中,用坚忍谱写朴实无华的人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