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投射到墙面上,照亮了那幅绣着几匹黑马的十字绣,那是一幅巨作,几匹黑马在草原上奔腾着,它们跑啊、跑啊,跑向远方,带着我的思绪,跑回了那年春天。
那时,我还小,妈妈总是坐在窗边,倚着枕头,穿针引线,在绣布上绣着花丛,窗外则是一丛丛的月季,粉的,红的,白的,争着抢着,开得正艳,一阵风袭来,惊动了静立着的花枝,惹得百花飘摇。
放学回家,并不着急写作业,却只是想着十字绣。妈妈本不想教我,说我太小容易扎到手,可最终还是说不过我,只好同意。
那个春天仿佛是最暖和的一个春天,绿芽早早地出现在枝头,迎春花也接二连三地开放,几天便开成一片,我想春天是在我的好心情下迅速蔓延开来的。
妈妈仍是在窗边绣着,只不过她旁边还多了一个我。刚开始,我只拿着最小的样式练手,左一针、右一针,一会儿绣绣这边,一会儿绣绣那边,翻过来一看,针脚也是乱麻麻一团。绣几针就一定会把线缠在一起,解开后没多久便又缠到一起去了。那些乱糟糟的针脚,就如同新长出的杂草一般,让人心烦。又过了一周,我再不能忍了,我讨厌那些纠缠不清的线,讨厌一直坐在一个地方的枯燥无聊。终于,我不再绣十字绣了,而那个没绣完的十字绣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绣,她用一个春天的时间绣好了一幅巨大的十字绣,上面是几匹飞奔的黑马。挂在墙上,用灯光一照,便觉着那马儿要活起来似的。只是现在,妈妈没有时间再去绣这么大的一幅了,我也再没拿起过针线。
看着仍旧挂在这里的十字绣,心里莫名涌起一点苦味,那幅我曾经绣过的十字绣,大概早就找不到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