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站在门前,抚摸着这棵两搂抱粗的槐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无情的风吹过,掠走了那熟悉的落叶,不留一丝痕迹。那叶子在空中飞舞着,带着我的思绪,飞向了我10岁那一年的秋天。
“如果我不在了,一定要听爸妈的话,想姥姥了,就看看这棵树,它会陪伴着你的”我情不自禁想起了姥姥在树前,跟我说过的那几句话,当时听了,我噘着小嘴说,姥姥我才不要呢,我要姥姥陪我玩,我就要姥姥陪我。快点儿,姥姥,呸呸呸,把晦气呸掉了。姥姥只是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伤感。树上的叶子在一阵风中,哗哗啦啦飘飞着,有几片落到姥姥头上,姥姥从头上拿下几片树叶,沉思了一会儿说,叶落归根,瓜熟蒂落了。那时我并没在意,也没有听懂姥姥的话音,紧紧握住姥姥枯瘦的手,呆呆地望着天空的树叶,心里想,怎么树叶会落呢!姥姥的手颤抖着,她紧紧皱着眉头。姥姥那时是忍着病疼,在跟我作最后的谈话呢!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后来听说姥姥已经得了重病,医生都没办法治疗了,只好回家等着。
随着病情的加重,姥姥躺在炕上不能下地了。姥姥不能够牵着我的手,满世界玩了。我想姥姥,非要跟着爸妈去姥姥炕前,跟姥姥说话,拉着姥姥去捉蚂蚱。妈妈说,姥姥让你在家学习,她说等病好了,她会来看你的,要不,姥姥可生气了。妈妈说完,背过身去,偷偷擦着泪水。
那是一个星期天,秋风格外大,好像要把门前的大树拔掉。爸妈一早就去了姥姥家,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心里好着急,就想着去看姥姥。我没心思做作业,便翻检着家里的抽屉,希望找张姥姥的照片。意外中,我发现了一张普通的纸张,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老二(妈妈排行老二)啊!我走的时候,不要让小红来,他还是个孩子。别让他害怕。他是我带大的,从小没离开过我,告诉他,好好读书,姥姥爱他,姥姥在门口守着他,在天上看着他呢!纸上有几滴泪痕。我跑出家门,跪在树下,乞求上苍,不要姥姥走,要姥姥好起来。我双手合一起,给上天作揖。我看见树上有几片叶子,在风中顽强地挺着,我念嘟着,叶子别掉下来,别掉下来!等到中午,我跑到门前,看那几片叶子,不见了踪影,我哇地一声哭了,姥姥,你——不要我了。
姥姥那天中午走了,在忍受了半年的病疼折磨后,去了那个极乐世界。姥姥活了75岁,一个人拉扯大了四个女儿,女儿们都成家立业后,本该享点儿福了,可是姥姥走了。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那一刻,我明白了许多,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以后,我读初中,每个星期回家,看到我出生时,姥姥在门口亲自栽的大槐树,参天而立,我就感觉姥姥站在门口,手搭凉棚在等我。望着飘落的树叶,姥姥那句话在耳边回响,孩子,想我了,看看这棵树。泪水不觉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