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条,窗外有一棵桂花树。移植来时,枝繁叶茂,金黄的桂花镶嵌在绿叶树枝之中,像一片绿浪中多了一支支船队。听爷爷说,这树,是奶奶让栽的。
自小就同奶奶很生疏,不曾在奶奶家过个几个周末,过年过节,十四年了,也就去过几回吧。我的记忆中,奶奶的记忆只有这些了。
未移植前,在乡村老家,傍晚,天空中一片又一片的火烧云,染红了一个一个人的梦想。镀金了每一家的屋瓦。小时候,常在桂树底下看火烧云,时间过了,火烧云下去了,我倚在桂树上睡着了,听爷爷说:每次把我抱进屋里的,是奶奶。于是睡梦中的自己,也就过忘了抱起我的大手,过忘了幼时时光。火烧云降下去了,我去长大了。
从此,逐渐进入到紧张的学业中,不再理会什么亲情时光了。有一日,老屋被拆了,那可就苦了奶奶。天天念叨着桂树我便去把它给移植过来。走入幼时记忆,看见了小时候打水漂的小河,以往的浩瀚,如今却只剩得潺潺溪流。正值九月,我家的桂花好像是开了吧。走到后院,便见得一树桂花已经开始落了,用手拾起地上的桂花,发现不再是像以前一样黄澄澄的了。黄得有些单调,把鼻子凑近使劲儿闻并没有多少香味。便把它茂盛的树丫砍下来,露出白花花的年轮,好似白骨,我也不敢看下去。于是看见了天边的火烧云,又看见了天边的小河,看见了向天边逐渐跑远的自己。
偶得机会,回到奶奶家,推开门,幼时的气息扑面而来。奶奶从屋里摸索着出来。啊,你来了!奶奶似乎很高兴。我拿起桌上的老花镜递给奶奶。她便拉着我的手,来到冰箱前,里头空空如也。奶奶好像是很扫兴,走入了房间,拿出一个匣子,我才记起,这是用老桂树的两枝儿做的。里头有我幼时的一些玩具,铅笔,翻到底,看见了一张彩色照片——黄澄澄的桂花中,奶奶抱着一个孩子,正是我。“你来找东西的吧,可是你的东西也就这些了。”我看着这个小匣子,又看着无奈的奶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天边的桂树和天边的火烧云,便问:“还有空床吗?”奶奶便问:“干什么?”,“我在这儿住几天。”我不在意地说。
透过记忆的纱窗,还能看见他们忙碌的身影,还能闻见只有他们才能做出的菜香味。他们于我是故乡最纯朴、最亲切的回忆,他们就在桂树下,听着满院的童言稚语,一批孩子长大了,还有一批孩子正在长大,他们也许会老,他们或许不会老。
到现在才明白,他们是时光留给我们一生中最好的礼物。他们淳朴,勤劳,我们是他们的礼物,他们也会永远珍惜这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