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粒粒细小的金沙,从我指缝间无息滑落,在最柔软的心底汇成一幅幅或悲或喜的图画;时间如滴滴透亮的水珠,落入起伏不定的心海,沉到最深的珊瑚丛中,我在珊瑚丛中仿佛又嗅到了去年夏天的茉莉花香。
知了—知了——蝉在窗外扯着嗓子喊。我心烦的将目光投去,被一束冲击过来的阳光晃着了眼,朦胧中只有一团金光灰尘围绕在身边,我擦了擦汗,瞥了一眼月考试卷,八十分的大字比太阳还晃眼,不,是晃心。
张老师慢慢走了过来,用极轻的声音对我说:“来我办公室!”我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满,愤怒,还有失望。我磨磨蹭蹭的挪到办公室,老师已经坐下喝茶了,一股茉莉茶香味飞到我身边,将浮躁驱除了大半。
“唉,你这次怎么考成这样,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老师年轻的脸上浮出一丝失望。
我盯着玻璃杯不讲话,看着茶汤中的一朵茉莉慢慢沉下去。
“这其实也是因为我。”她看出了我的窘迫,“我第一年教八年级地理,有很大的问题,很对不起你们,我知道你以前的成绩,很不错的!”老师抿了一口茉莉茶,望着窗外,话语里溢出自责,我脸上顿时燥红一片。“这不怪您啊,老师!是因为我太放松,太贪玩了,是我该说对不起呀!”我拽了拽裤脚,终究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叹了一口气,张老师拿起教案拍了拍我:“我知道你肯定不甘心。嗯,要不你跟着我补习吧?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只是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张老师站起来,把茶杯捧在手中,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干涩的嘴唇,轻轻的把漫出眼角的泪花抹去,点了点头。
此后每周,我都会踏着满地离碎的阳光去老师的小公寓,喝一杯茉莉茶,绞尽脑汁钻研题目,听老师轻柔的讲解,就这样学会一道道题,做完一张张试卷,那个夏天,好像到处充满了茉莉茶香,知了的叫声和晃眼的碎阳光。
白昼越来越长,我的成绩也不断变好,老师确因每天给我认真辅导,熬出了黑眼圈,我心中又着急又内疚。在太阳最烈的一天,我偶然发现一个卖茉莉花的小摊儿。十多片色如玉石的花瓣挺在枝头,包着淡绿的花蕊,趁着几片青翠的叶子和园如珠子的花苞,清淡的花香抑制不住地流出,蝉也不再乱叫,沉着性子嗅起了花香。
我小心的捏着花茎,这花的清香也盖不住内心的欣喜,阳光覆在花的周围,又增添了一份高贵与优雅。我内心忐忑的推开门,又听到风扇的吱啦声。老师抬起头:“啊,你来了!我刚给你泡好茶……”她美丽的眸子移到我手上,“哦,茉莉花!好漂亮,这……”她停住了,我甩了甩满脸的汗,将花递给老师。她纤细的双手轻轻接过,嘴角轻轻上扬,鼻尖儿贴近花蕊,用心地嗅着,眼里的欣喜仿佛要溢出来,几缕青丝滑过脸颊,垂在肩上,阳光透过窗户映在她身上,真美。茉莉花茶在身后慢慢浮出白烟,知了太阳也在这白烟中迷了头。
金沙飞回了手心,水珠融化于水,阳光将茉莉花香刻在我心上。那个被茉莉花渲染了一季的夏天,沁入心房,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