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卧室里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年轻人从洗漱间冲出来,嘴角残留的牙膏沫还没来得及冲洗干净,看着地板上摔碎的奖杯,他的脸瞬间变了颜色,眉毛紧凑,眼光直直地盯着手足无措的老人,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他气得声音有点发抖:“谁让你动的?你不知道这奖杯花了我多少心血!结果你一手就把它全糟蹋了!”老人一哆嗦,她自然知道孙儿有多么重视这奖杯,这是他没日没夜的学习换来的第一个竞赛奖杯,她本无心动这奖杯,只是来给孙儿收拾房间时碰巧瞧见上头落了灰,想拿来擦擦,可谁料……年轻人红了眼,心底的愤怒迟迟未消。老人带着满心的自责,缓慢而艰难地弯下腰,拾起地板上的奖杯零件,用布包好,又望了望正在气头上的年轻人,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年轻人还是个中学生,暑假里父母外出工作,他和老人生活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正逢盛夏,天气闷热,惹人心烦,再加上青春期易躁的情绪,他的脾气很不好控制,总感到生活中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有时候气没处撒,一向沉默无言的老人变成了他的出气筒。
过了许久,年轻人气消了,坐上餐桌准备吃早饭。细心的老人害怕孙儿热着,早早地开了风扇,现在她却不知去哪了。年轻人哼了一声,心想:最好晚点再回来。锅里闷着的是吃了快有两周的包子,只是有天早上提到想吃梅干菜肉包,老人便天天买来吃。哪怕再美味的菜肴,天天吃,也会吃腻啊。年轻人不免又抱怨起老人来,他干脆不吃早饭,只喝了几口南瓜粥,便回屋里学习了。
闷热的盛夏,蝉鸣声扰乱了年轻人的心,烦躁使他没法投入到学习中去,他埋怨着老人的种种不好,心里好像有只顽皮的猫,不停地挠着,挠着。他听见了开锁的声音——老人回来了。房间的门被打开,老人静悄悄地走进来,年轻人身后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老人走出去,又带着扫把走回来,她轻轻地清扫年轻人的房间,扫到年轻人的脚下时,扫把的软毛几次划在年轻人脚上,年轻人有些不耐烦:“地我自己来扫,您能先出去吗?”“哦,哦。”老人慢慢挪出房间。
年轻人想回头看看老人出去没有,意外发现置物架上多了个金闪闪的奖杯,正是老人早晨摔坏的那个,仔细观察,年轻人发现奖杯已被重新安装好,碎的杯壁也粘合起来了,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年轻人浮躁的心逐渐稳定下来,他对老人的态度有了些转变。
老人总在操劳着,腰椎落下了病根。天气渐凉,老人的病日益严重起来,到后来连走路都有些吃力。夜里,年轻人洗漱得晚,老人也留到很晚为他洗衣。月色入户,老人吃力地塌下腰洗衣裳,年轻人看她时不时扶腰,心里感觉酸酸的。那一刻,年轻人意识到,自己总是埋怨老人,怪她做得不好,却忽视了她很多温柔,老人记性不好,唯独记得他吃饭时一句不经意的话;老人身体瘦弱,但几乎帮他干了所有的家务活;老人每一次出门,也许都惦记着孙儿爱吃的零食、感兴趣的书……
年轻人看不到老人的好,正像背朝阳光的人看不见光一样,他们见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有些时候,只要一回头,只要静心体会,其实不难发现,原来我们身后有这样明媚的阳光——那是一群充满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