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悲伤前走过》
下大雨前头疼的毛病是那年的车祸留给我和奶奶的。幸而那次我们都没有危险,只伤了头部,需要药物治疗。
奶奶比我伤得重些,住院的日子里时常在夜里被疼醒,又疼得麻木,再入睡。都不能多吃些东西,总是侧着身子不让我们看见她在流泪。
躺着,一直躺着,没有什么比什么都不能做更可怕了,尤其是想起了学校里的欢声笑语。看到我临床的小妹妹,每扎一次针便哭得骇人,眼泪又不能多流,一旦碰到她下巴上的伤口,那种疼痛是剧烈的,这使我更加难受了。
爷爷在家和医院间来回,夜里,我曾看到他白苍苍的发鬓,背过身,面向窗户,望着外头明晃晃的灯光,摩挲着手背,不住地叹息。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护士姐姐给我换针的时候,我没哭,也没有察觉针尖带来的刺痛,可是爸爸的眼睛红了。他踌躇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一支烟,可他平时并不常抽烟。扎完了针,贴上医用胶带,一片寂静中只剩下护士推着车的声音。我感到喉咙里堵塞,鼻头一酸,面颊上的枕头湿乎乎,热乎乎的。
我不清楚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但我想总会有变好的一天。正逢国庆,外头出奇得热闹,烟花声不断,我喜欢看看外头,但喜悦被一块木块挡住了,是鲁班锁。姑妈给我塞好被子,说:“等你好了,姑妈带你去玩哦。”随后,她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奶糖。她特地请了假,从公司赶回来看我和奶奶。
从那天开始,奶奶愿意多吃些东西了。我渐渐可以从门框边的扶手走出病房,与护士姐姐玩一些小游戏。尽管头部的伤好得很慢,但总算不会每天枕着眼泪入眠了。也许偶有被病床、点滴束缚的不快,可奶奶可以说说笑笑,也使我有了慰藉。
十岁的年纪,我懂得很少,但也算有个总结:所有的悲伤,最终都会化作前行路上的驿站。而我们只是经过,切莫停留,向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