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窗外树叶哗啦啦地摇摆起来。
令人目眩的几何图形攀附在黑青色的黑板上,睡意却渐渐在脑海中蔓延。我转过头来,窗外就是一排芒果树。果实还未成熟,只不过半个掌心那么大,深绿色果皮透着一点点橙黄,点缀在翠绿的树叶之间,像极了宁静的夜空中所闪烁的,召唤着人的心。初二的年纪仿佛还未熟透的芒果,欢笑着过了青涩,却还在等待熟透时的那份果香和甜蜜。
衣着简朴的老师出入在教室和办公室之间,走路带风,轻盈而稳重。而我总感觉是数学造就了老师身上不朽的一股灵气。此时的他双手交合,站在讲台上,尽管才四十出头,可眼角的皱纹却在耀武扬威,然而老师的双眼清澈依然。个子很高很瘦的老师总是在讲台上用微笑板书下一个又一个几何。我们总是开玩笑说图形画偏了,却暗自赞叹那一条又一条信手拈来的直线,只有直尺能与之一争高下了。一截粉笔头在黑板上划过直线,总是有粉笔灰飘起。雪白的粉笔灰在黑青色的背景中,在不时穿过教室的风中飞舞,伴随着知识碰撞的火花。
奈何不了手上的这道难题,我停下手来,看向窗外。初二的最后三个星期,期末考迟迟未来,操场上已经有学生按耐不住,蹦跳着把青绿的芒果强摘下来。剥开果实,其间的果肉是一根一根坚韧硬实的纤维。于是,那学生又把剥开一半的芒果扔在草丛里,仿佛依然稚气未脱。此时,一阵风踮着脚尖从教室上方蹿过,又俯身“咻”地挤出了窗。我紧紧地攥住草稿纸,它们也抻直了身子想追随风奔向自由。是的,自由。那个无忧无虑的初一,好似刚才那个丢芒果的学生,这样的事我也干过呵!
转过身来又是那道横在眼前的难题,尽管我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然而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似乎察觉到我眼中的难色。高高瘦瘦的老师走过来,短短的披肩又在身后飘起来。像一阵风一样轻轻地走了过来。我用眼神示意着那道难题,一边小声喃喃:“老师,这道……”老师则轻轻弯下腰来,手指按在纸上,略略扫了一下题。老师思索的空当,我发现眼前按在桌子上的那只手,苍老而有力,皱得像纸一般,也附满了白色的粉笔灰,那截常握粉笔的指头,几乎就成了一片雪白。满是皱纹的手突兀的按在纸上。然而老师的眼睛却是这么清澈有神,散发的是还未逝去的活力。
“嗯,是这样的。”老师开口,镶嵌了一片雪白的手指尖在线段之间游走。难题迎刃而解。老师回到讲台上开始讲题,粉笔头在擦过一条线段的时候,粉笔灰便在空中飞舞。时光里满是几何代数,时光里更有老师智慧和活力,时光里有我们风起的日子。无法磨灭的痕迹,若试图抹去,便会留下在风中飞舞的雪白。
终于下课,我们跑到操场上。夏日的风总是沁人心脾。芒果的金黄点缀在枝叶的翠绿间。风起的日子,总是有飞舞的粉笔灰,还有一阵沁人心脾的芒果清香。
风起了,窗外树叶哗啦啦地摇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