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潸然泪下》
有风,从酡红的暮色中游曳而来,摇响了满树悬停的玉兰花。花瓣纷纷落下,外婆在树下凝神织着手中的毛衣。这动人的场景,让我忍不住潸然泪下。
自记事以来,外婆便总喜欢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为我织毛衣。微风轻轻拂过那洁白的花瓣,外婆专注地穿针引线。可是我,却不怎么爱穿她织的毛衣,总觉得那样的花色和图案在时光的前行中吊着车尾。外婆却好像并未发觉,为我织衣的热情从未停歇。渐渐的,那件件毛衣便被埋没在时光的尘埃中,只留一丝清淡的痕迹。
已是周末,我再次来到了外婆家。学业的繁重,让如今的我很难有机会去常常看望她。坐在小院里,我无声地望着仍然在玉兰树下凝神织着毛衣的她。
小院里安静着,依稀能听见外婆穿针时发出的细小的“沙沙”声。她一来一回地织着,有条不紊地织着,向前推,向后拔,向左拉,向右绕一圈,一条条轻盈的细线便从针间飘逸而出。若隐若现的点点太阳光,亦被外婆注入了细密的针脚,似溪水般流泻着。
玉兰花朵朵立在枝头,洁白淡雅仿佛只只白蝴蝶,振翅欲飞。那花瓣轻盈秀丽,如削玉万片,在黄昏的暮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润恬静。玉兰树下,外婆轻巧地织着手中的毛衣,表情慈祥,眼神柔和。
我细细端详着许久未见的外婆,她的头顶竟已满是白发。怎么会这样?外婆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她又密又厚的黑头发啊……一滴泪水在我的眼眶中打着转儿,那根根白发,宛若银丝般缠绕在我的心头。它们犹如暮色中几只昏鸦翅间的几个白斑,又如小院中玉兰树上煞白的玉兰花,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眸。原来,这便是我成长的代价: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无痕,因风皱面。
一来一回,正是这简单的动作,缝补了我失意的内心;但它们,疲惫了外婆的双眼,蹉跎了外婆的脊背,花白了外婆的双鬓。外婆用她的韶华,换取了我的年少,她对我的爱,如一滴翰墨,不起波澜,却氤氲了整个江河山川。
有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不禁潸然泪下……
黄昏的光景,我知道是那般的美好。从此以后,风雨如磐也好,日光倾城也好,我只愿永远穿着外婆织的毛衣。那毛衣的暖,外婆对我的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凝聚在我的眉弯里,停留在我的心海上。纵使被岁月冲刷,也不会随波逐流,而是会愈发的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