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江西菜就是一个字——辣:辣椒炒肉,辣椒剁鱼头,辣椒毛豆……可是在我心中,江西菜不是烟熏火燎,不是大红辣椒;而是一个个珍珠肉丸。
珍珠肉丸,在乡下过年时经常出现。记得有一次,奶奶坐在小木椅上,“咚咚咚咚”地剁猪肉,加点调料后,从肉糜里捏出圆形的肉团,然后粘上泡好的糯米。这就是生的肉丸。
不得不说,生的肉丸真的是很丑;但蒸熟以后,长相就不重要了。
待到晚上,一大盘珍珠肉丸摆在了餐桌中央。大人们还在喝茶时,小孩们被肉香勾到饭桌前,把肉丸抢个精光。大口吞掉一个肉丸,香喷喷的糯米,软绵绵的,有些粘牙(有时,肉丸放久了,糯米就是硬的,有另一番风味),咬下去,一阵肉香在你嘴里弥漫开来。如果厨师手艺好,中间的猪肉就十分有嚼劲,不容易塞牙。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味道。在我老舅舅家里,肉丸的糯米外衣被西米取代。糯米外衣的肉丸是咸的,西米肉丸却有一点甜。我不却喜欢西米,西米丸子滑溜溜的,进了口仍不知如何咬。
在外省吃江西菜,那就更不一样,我曾经在广州的“同湘会”吃过几次,广州人对美的追求使得只追求味道的江西作品迸发出了艺术性。糯米肉丸成了住在蒸笼里的小吃,更甚的是聪明的广州人突发奇想,往丸子顶放了一颗枸杞,就好像头盔上的红缨,漂漂亮亮的。
人们评价一个人,总侧重于其内在,我看珍珠肉丸也是如此。
汪曾祺说,“一个人口味最好杂一点,耳音要好一些,能多听懂几种方言,口味单调一点,耳音差一点,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对生活的兴趣要广一点。”虽然外省的珍珠肉丸也不赖,但每次过年在餐桌上迎接我们的总是江西珍珠肉丸。说白了,珍珠肉丸是我从小吃到大的,那就是家乡的味道。尽管谁都知道,珍珠肉丸只是一堆粗食材的拼凑,不能再便宜,但它仍被许多人所喜爱,甚至让人费心地改造,这正是不寻常的地方。它不仅仅是一道菜,更寄托了人们对生活的一点向往。
或许,珍珠肉丸正是江西人的特点:简约而不简单,平淡而不平庸。